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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李大仁
    只见这人也不太理会门口站着的杨四海和陆离,匆匆而过跑出大门,只在经过二人身边的时候,用同样匆匆的眼神回头上下扫了陆离两眼。

    “新来的?!”

    男子又匆匆抛下句话,脚上却没有丝毫停留,在陆离诧异的眼光里又三两步跑到了大街上,坐在了在斜对着衙门口的豆腐脑摊位的四个人小桌子旁。

    “八姨来碗豆腐脑,七姑来块枣糕,还有张老实张老板,麻烦送碗抄手过来,多放辣椒油。”

    这人一口气将看得见的早餐都点了一份,方才停下来他那众人的目光都看得见的匆忙。对着仍是站在县衙门口的杨四海和陆离喊道。

    “你们吃什么?!”

    陆离远远看着这个着急跑出去,又突然停下来,走动的很急,但一坐下来又很安静,行如风坐如钟的男子。

    自己也不认识,再听他这么一声,虽说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初来乍到,非亲非故想来也应该不会有人会白白请自已吃早餐。

    陆离坚定了这个信念后,扭过头来看着杨四海。

    “太爷!”杨四海也在看着那个人,轻轻地说道。

    “这人这么年轻,辈分这么高?!”陆离听到杨四海的话,又转过头看着这个二十七八的青衫男子,由衷赞叹道。

    “县太爷!”杨四海瞪了陆离一眼,不再去理会他,也迈开腿,匆匆向李大仁县太爷的早餐桌子赶了过去。

    “县太爷!本地最大的官!”

    陆离愣了一下,一激灵拍了拍脑门,也匆忙跟上了杨捕头前行的脚步。

    早餐很快就摆在了桌上,人也已经坐在了桌旁,却还没有人动。

    因为在这里县太爷最大,很多事都要他先动。

    他没有动手,其它的人自然也不好动手。

    动筷子和动嘴也一样。

    阳光从山边照过来,照在李大仁县太爷脸上。

    陆离斜坐在下首的二人长凳上,看着这个年轻的县太爷。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声音很厚却略显低沉,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带着笑意。脸上轮廓极分明,额角宽阔,鼻子高而挺,纵然不是个很英俊的男人,至少很有性格。

    “李大仁!”

    陆离不由暗自感叹了一声,连名字起得也都很有性格。

    而县太爷也在边听着杨捕头介绍陆离的来历,一边也在打量着这个新收下的小捕快。

    被人盯着都会有些不自在,特别是自己又不好盯回去的时候,会更加不自在。

    好在陆离的不自在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杨四海也并没有说太多,大概因为他昨晚实在是上楼上得太辛苦。体力活总是消耗很大,到早上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只希望能快点讲完,赶紧吃上一顿丰盛的早餐。

    也因为陆离的来历实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陆离!”

    县太爷听完杨四海介绍,转过眼神,点了点头。

    “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

    “大人说什么?”杨捕头听了,不由怔道。

    “没什么,突然想起《离骚》里的一句诗。”李大仁说道。

    “你是被悔婚又遇山贼?”李县令看着陆离。

    “是的大人。”陆离欠了欠身。

    “我们这个县是一个小县城,依山傍水,山明水秀,春樱冬雪,四季分明。”

    “地方是好地方,就是交通不太方便。虽说离渝州府只有八十多里地,但山高路险,只有一条山道相连,进来不易,出去也难,是以人口也不多,一共八百零一户人家,三千七百六十二口人。”

    “人口少,平时事自然也不多,所以县衙人也少,算上你一共也就六个人,目前在岗的,只有四个。”

    见陆离点点头,听明白了他的话,李大仁县太爷又接着说道。

    “四个?”陆离问。

    “四个!”

    “我,老杨。”县令看了一眼饥饿的杨捕头。

    “你,还有老许。另外还有两个捕快,老秦和老张,这二人正在成都休年假。”

    李大仁叹了口气,过节休年假,天黑下大雨,刮风出太阳,没有办法控制的事,他也没有办法。

    “老许?”陆离转头四下望了望,休年假的那二位他自然找不到,他在找老许。

    “老许是仵作兼牢头,现在应该正在县衙的牢里。”李大仁县太爷见陆离四下打望,又再说道。

    “老许在县衙大牢里?”杨四海听到,不由将眼睛从桌上的那块被他盯得发烫的枣糕上移开,咽了一下口水,瞬间忘了肚子里快要伸出来的那只手,抬起头看着李大仁问道。

    “他在县衙大牢里干什么?大牢又空着没有人。”还没等到李大仁回答,杨捕头不由又问道。

    “昨晚你收工之前的确是没有人,但你收工之后就有了。”李大仁看着他疑惑的眼神,笑了笑说道。

    “捕头在‘楼上’上楼,谁去拿的人?”杨总捕头心里寻思着,很迷惘。

    “这人是自己来的。”李大仁又道。

    昨晚三更有一个人跑来县衙投案自首。”李大仁看着杨四海疑问的眼神和陆离茫然的样子,又解释说道。

    “三更半夜的跑来自首,这人怎么在这种时候过来?岂不是很怪异?”陆离愣道。

    “岂止是怪异,简直还可以说是很诡异!”连杨四海都又瞪大了他那双无时无刻都在随时准备着的大眼睛。

    “我十七岁进的衙门,办了十多年案子,都没见过几个半夜跑到衙门投案自首的…的…的人…。”杨四海正说话,却似忽然想起些什么,突然停下话来,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四下看了几眼。

    太阳已经升起,晨雾也已经渐渐消散,正月十六的阳光很好也很亮,晒在身上很暖和。

    但杨四海却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发凉,在他的眼睛里,也像是突然浮起了一片阴影。

    在阳光下,在那座山背后的阴影。

    李大仁也看见了杨四海眼睛里的阴影,因为他的眼睛里同样也有着一道阴影。

    只有自己眼睛里有阴影的人,才能看得见别人眼中的阴影。

    “你能打吗?”李大仁问的却是陆离。

    听到李大仁的声音,陆离一愣,他没有看见二人眼里的阴影,因为他头一次来到这里,今天也应该算是第一天上班。

    但他似乎也能感觉到县太爷和杨捕头身上隐隐传出来的紧迫和不自然。

    在一个风和日丽且阳光明媚的早晨,点了一大桌子丰盛的早餐却又半天不动筷子的人,多少都会让人感觉到不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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