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杨戬面色难看，沉香接着说道：“我那时附身在那熊妖身上，只是想看看这天兵天将的实力。没想到他们委实不堪一击。更没想到后来会是舅舅亲自出手罢了。之后附身在牛妖身上时，便被三太子活捉，那时我便知道了天庭的意思，于是离了牛妖之后，便用留下的后手使他自爆了。最后才真身化作鹿妖，与舅舅相斗的。”
杨戬听他如此所说，行事虽不算周密，却也有些谋划，便不再那么生气了。于是问道：“那斗部天兵是被你捉来了？”
沉香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指向了一棵桃树。杨戬顺着看去，发现那树下有一个蚂蚁洞，似是另有玄机。运起天眼，果然纳须弥于芥子，其中另有玄妙。只见那洞中，囚着一万天兵，虽没受什么伤，却也是神色萎靡，无力逃出。
杨戬又问沉香：“这些天兵你打算如何处置？”
沉香也是挠了挠头，不知怎么办是好，说道：“我本来也没打算捉他们的，只是我这段时间点化了许多小妖，又助他们度过天劫，上了天庭。然而天庭之中，冗兵冗员，他们着实没什么出头之日。见这些天兵实在不堪，便顺手捉了来。不过我那时是附身在熊妖身上，他们都没见过我。将来也不知与天庭是战是和，便先当个人质吧。”
杨戬惊讶道：“你竟然还点化小妖成仙？”
看着杨戬惊愕的样子，理所当然道：“无论是向天庭求情，还是要为天庭立功，都是要有些人手的吧。”
杨戬冷笑：“怎么，你要去求玉帝赦免了你母亲吗？”
沉香并不在意杨戬语气中的不屑，说道：“若是可以，自无不可。不过我看得那些故事里，玉帝对思凡女仙都是极严苛的。所以也想问舅舅一件事情。”
杨戬问道：“什么事？”
沉香指了指天，问道：“那里也有改朝换代吗？”
听着他随意的语气，杨戬此时真想让玉帝看看，自己真的是个乖乖巧巧的好外甥。
杨戬虽然嘴上说得凶，但他却也从未如沉香这般想过。至多也就是揍玉帝一顿罢了，让他答应沉香自去救母，就如他当年一样。
不由得对沉香说道：“玉帝王母乃是道祖钦点，统御三界，岂会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罢了，你先随我来吧。”说完，便离了这扇中世界。
待得沉香也出来，杨戬又撇了一眼扇面，觉得有些眼熟，又对沉香问道：“这扇面是谁画的？”
沉香笑道：“是我爹画的。如何？一个犯了天条的凡人，画了扇面却关了这许多……”
杨戬失笑，不再理他，径自驾云而行。沉香也急忙驾云，紧跟在杨戬身后。
二人驾云多时，来到一处高山。只见这山，环境幽雅，清溪潺潺，苍松劲柏，鸟语花香。
杨戬带着沉香来到一处洞府。似是知道他们要来，那洞府大门敞开，杨戬也没客气，领着沉香便进去了。
进了洞府，沉香便见到一位青衣道长，仙风道骨，一派高人气象。
杨戬上前见礼，拜曰：“师父。”
这位便是圣人门下，阐教二代弟子，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见到杨戬，也十分高兴，又见到沉香，便问道：“这个孩子是谁？莫不是你也打算收徒弟了？”
杨戬解释道：“不是的，师父，我可真不能教他。”
当下，便将三圣母思凡之事说了，又说了沉香点化小妖上天，又在下界策划妖祸之事。
玉鼎真人听得连连点头，喜笑颜开，指着沉香说道：“此子合该如我门下啊。”
杨戬听得满头黑线。他知道师父经常不靠谱，可这辈分却不能乱啊。
于是杨戬赶紧说道：“师父，你可不能真的收沉香当弟子啊。”
玉鼎真人满不在乎，说道：“这有什么的，算起来，李靖和哪吒还是同门师兄弟呢。”
他看杨戬脸色愈发难看，知道这个徒弟大是大非上还是尊师重道的，可是日常玩闹，对他这个师父动手也是有可能的，如今自己又岂能是他的对手呢。便不再开这玩笑。
玉鼎真人端正起来，对杨戬说道：“我知道你想让我教他些本事，可是你们想要名正言顺救出三圣母，仅仅是有本事可不行啊。”
沉香这时机灵劲上来，知道这位真人有了办法，问道：“真人可是有了什么办法吗？”
玉鼎真人笑了笑，却是对着杨戬说道：“孙悟空前些日子来我这了。”
杨戬听得皱眉，说道：“他来干什么？又为了他那花果山吗？这可不是天庭要为难他，是那些念着‘阿弥陀佛’的不放过他。”
沉香听得一脸懵逼。
玉鼎真人指了指沉香，说道：“你不妨将这孩子送去峨眉山。”
杨戬本能拒绝：“我的外甥，怎能入佛门？”
玉鼎真人笑道：“跟孙悟空学本事，便一定要入佛门吗？孙悟空与佛门早已离心，你又不是不知。”
他看杨戬仍是皱眉，便说道：“孙悟空来我这，是为了告诉我灵山有变，或许过些日子，三界便要热闹了。”
杨戬问道：“他只是是跑这来说这么个笑话吗？”
玉鼎真人说道：“当然也不只，还想让我帮忙想个主意，趁此机会，或是离了佛门，或是单单解决花果山之事也好。”
杨戬奇道：“这与沉香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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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鼎真人说道：“沉香若是与孙悟空学了本事，便算是半个佛门弟子，名正言顺插手灵山之事。若是谋划得当，还能将孙悟空拉回道门，他若也能当了天仙，无论是花果山，还是三圣母，不是都容易了吗。”
杨戬沉默半晌，说道：“这岂不是会挑起佛道之争吗？”
玉鼎真人哈哈大笑，说道：“便是争了，又能如何？”
杨戬思索一番，却还是觉得有些不稳妥，问道：“师父，那些思凡受罚的仙人，不乏大功德之辈，仅仅如此，便能救出三妹吗？”
玉鼎真人看了看他，冷笑道：“这便要看你自己了。”
杨戬奇道：“看我？此言何意？”
玉鼎真人叹气，说道：“所谓天规天条，你比谁都清楚。杨婵思凡，身犯天条，你既想保他们一家，又不愿对你那舅舅下重手，唯一的法子，自然是改了这天条啊。只是，你能放下吗？”
杨戬恍惚一阵，他当初也有些想法的。只是每次看到玉帝，想法总是跑偏，忍不住就想揍一顿，以至于一直没有想到改天条上去。
此时听了玉鼎真人的话，茅塞顿开，说道：“我自然放得下，这世上又能有什么比得了骨肉至亲呢。”
沉香却是在一旁越听越迷糊，此时终于忍不住，问道：“真人，舅舅，这是什么意思啊？天条，天条是能说改就改的吗？”他对曾经的故事，早就淡忘了，只记得那最基本的劈山救母而已。在他的印象里，凡间即使是改朝换代，律法也是没有大变化的。
玉鼎真人笑着对他解释：“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天条啊！”
沉香闻听此言，大吃一惊：“没有天条？”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边上担任司法天神的舅舅。
杨戬此时也是对他解释道：“当年玉帝王母受道祖指派，建立天庭，统御三界。但那时洪荒之上，尊圣人而轻天庭，天庭又缺少人手，本也管不了什么事的。便效法人族，以礼仪道德约束众仙。所以，本就没有什么明文的天条，功过赏罚，只在一念之间。”
沉香却是疑惑：“那思凡呢？”
这时却是玉鼎真人回答：“曾经的洪荒大地，仙凡混居，自然有许多仙凡相恋之事。然而仙凡寿数天差地别，就有那大神通的，扰乱阴阳，枉改天命。也有那些贪慕长生的凡人，哄骗仙人。更有那成仙得道的，视凡人如猪狗，肆意妄为。种种原因之下，便有了这唯一的一条明文天条——仙凡不得相恋。”
沉香不由得辩解道：“但是，我爹娘不是这样的啊……”
玉鼎真人笑道：“这些却不是玉帝王母所关心的了。”
杨戬此时也说道：“当初这天条或许确实合适，然而时移世易，自封神大战之后，修行者逐渐避世。早已不复当初仙凡混居的时代了。而他们，也将这天条逐渐演化，自诩‘天地不仁，众生平等’，禁止天仙思凡，这所谓思凡，也不单单是仙凡相恋了。而他们，如此重罚思凡仙人，也并非因为天条，只是自身的权力威严罢了。”
沉香此时反应过来，问道：“那舅舅也是天条的执掌者之一喽？”
看杨戬不语，玉鼎真人便替他说道：“这是当然，你舅舅任职司法天神，说他就是天条，也是可以的。”
沉香此时才懂了，怪不得当初听四姨母说起时，便觉得司法天神执法太过随意了些。也明白了玉鼎真人问的是什么，如此权势，在舅舅眼中，也比不得骨肉至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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