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安府马上就不是大宁的了。”
潼关城头,宁安从萧皇后处离开,便径直来到这里。
此时,太阳冲破朝霞,万道金光从东向西掠过,照射在长安府富饶的土地上。
徐华随侍在宁安身侧,无限感慨。
宁安默然不语,他的视线落在争相入城的百姓身上,又延伸到极远处。
妃嫔和朝臣们安全了,但百姓的苦难行军才刚刚开始。
值此乱世,他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收回目光,他问道,“淮南王和云裳已经安排妥当了吗?”
“回殿下,他们在前往晋州的路上了。”徐华道。
宁安点了点头,他不准备把淮南王和云裳交出来。
反正那天晚上注定是笔糊涂账。
握着这两人,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用处。
又在城墙上呆了会儿,宁安回去歇息了。
第二天,皇帝宁淳再次乘坐龙辇向洛城而去。
潼关距离洛城四百余里,又是六日的跋涉,迁都队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宁安前往晋州的时候,经过一次洛城。
奉命入京之后,又路过这里一次。
此番是第三次来到这座大宁陪都。
进入洛城,皇帝宁淳领着妃嫔们径直去了宸华宫。
在洛城有田宅的勋贵,大臣,豪商也都各自过去落脚。
没有的,则当即打发下人或去采办,或是租赁。
这些权贵倒还好,最苦的是百姓。
他们从有产的良民陡然间沦为流民,其苦万状。
皇帝宁淳抵达宸华宫没多久便令皇子及重臣前往承庆殿议事。
迁都之后,千头万绪需要理个清楚。
宁安抵达承庆殿的时候,皇子和朝臣基本齐了。
宁淳已经在与上官云等大臣议事。
宁安听了听,商讨的事情似乎关乎迁徙过来的百姓。
“可以预见的是,今后陆陆续续将会有两三百万的百姓逃出长安府。”
“如果这些百姓得不到妥善的安置,只怕会激起民变。”上官云对宁淳说道。
杨为先罕见没有拆上官云的台,他道,“臣也是这么以为的。”
宁淳抚了抚额头,“朕当然知道,所以才让你们想办法,你们反倒来问朕。”
说罢,他瞥了眼宁安,“东海王,你以为呢?”
宁安怔了下,以往上朝的时候,皇帝宁淳是能不理会他就不理会他。
这么主动还是头一次。
沉吟了下,他道,“儿臣以为,这件事很容易解决,百姓们失去了田宅,便再给他们田宅,让他们安居乐业即可。”
太子撇了撇嘴,“如若有这么多田宅,父皇也就不会犯愁了。”
“这洛城的田宅还不够勋贵和群臣们分的,又怎么会有多出来的,分给百姓。”
宁安根本不理睬太子。
但他很清楚,太子虽然在讥讽他,说的却是实话。
无论皇帝宁淳还是大臣们,他们自然要优先占据优质资源,创造属于自己的舒适生活环境。
而如此一来,这些流落在大街小巷的百姓便显得碍眼。
不过,他早就想到了这件事,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尽管丢失长安府这件事于大宁是件遗憾的事,对于他个人来说,却有一件好处。
晋州乃至真定府人口凋零,他一直在极力补充人口。
眼下,这么多没有着落的百姓到来,岂不是雪中送炭。
于是他道,“洛城的田宅不多,但晋州的田宅多。”
他的话音落下,大殿上安静了一会儿。
宁淳微微笑道,“你的意思是引这些失去田宅的百姓前往晋州?”
“是。”宁安回答的很干脆。
这件事是阳谋,他认为无论是皇帝宁淳还是包括杨为先在内的大臣都不会拒绝。
大宁这个王朝发展至今,土地兼并到了极致。
各地方的田宅基本上集中于勋贵和门阀之手。
他们是不可能吐出自己手里的土地去供养这些百姓的。
何况他们的势力范围人口足够多,再多便是负担。
也只有真定府这个地方十分特殊,再他的打击下,豪族基本上消失殆尽,田宅握于王府之手。
“这……”杨为先和萧统对视一眼。
宁安猜对了,他们根本不想把这些百姓安置到各自的势力范围。
然而,他们也不想把这么多百姓送到真定府去,给宁安的封土增加人手。
只是,自己又不愿意要,又不想给宁安,一时纠结起来。
上官云则面露微笑,宁安想的正是他想说的。
宁安不开口,他拿捏不准宁安的心思,也不好开口。
既然宁安自己拦下了这件事,他自然要帮衬。
杜明锦和萧潜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二人又与其他大臣交换了眼神,达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