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将军的血不会白流,滨城誓死抵御金兵的大宁百姓血也不会白流。”宁安扬起拳头,高声喝道。
他很清楚,完颜宗泽这次屠城不仅仅是为了泄愤,同样也是为了恫吓真定府的大宁军队,瓦解真定府的百姓的抵抗决心。
目的是告诉大宁人,放弃抵抗能活,坚决抵抗就屠城。
在现今的历史上,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目的别无二致。
甚至,皇帝宁淳和大宁朝堂是的大臣也是他恐吓的目标。
“对,不能白流,金人让我大宁人流了多少血,就让他们十倍百倍奉还!”顾远忠怒瞪双眼,“殿下,这次就让我们与金人痛痛快快打一场,死了也无憾!”
宁安拍了怕他的肩膀,“当然要痛痛快快打一场,但我们要活下来,让金人去死!”
将领们闻言,个个精神振奋。
滨城将士的遭遇让他们感同身受。
如果他们败了,下场只会比滨城将士更惨。
因为金人定会以更残酷的手段对待与他们死战的人。
最重要的是,晋州现在是他们的家了。
家没了,他们便是无根的浮萍。
苟活下来,他们又能去什么地方?
难道像个懦夫一样躲起来,过着麻木的生活,仍旧金人屠戮大宁人,他们的同胞?
而且,这屠刀终究有一日不会落在他们的头上吗?
到了那天,他们的妻女,他们老弱的爹娘又有何人来救?
所以,他们要战。
曾经,哪怕他们有一丝畏惧之心,便不会追随东海王来晋州这个四战之地。
再者,他们有东海王。
这个敢亲自上马与金国骑兵血战的藩王,值得他们的信任。
想到这些,他们在心里长久淤积的郁闷之气,忽然找到了宣泄口,一个大声吼道,“让金人去死,让金人去死!”
其他将领心有所触,一个又一个也跟着发出了怒吼。
充满愤怒的声音传到了正在操练的士兵耳中。
他们先是停下来愣了一会儿,随即也选择了加入。
一时间,整个北大营的怒吼声直冲云霄。
过了许久,将士们的声音才慢慢降了下来。
冷铁和宁安对视一眼,俱都露出欣慰的神色。
且不说他们能否渡过这次危机,仅仅是藩军的士气便是许多大宁军队没有的。
沉吟了下,宁安示意将领们安静,肃然道,“滨城已破,金国的下一个目标便是真定府,以他们行军的速度,我们剩下的时间最多只有半个月。”
“从现在起,战争已经来临,准备战斗吧!”
“他们要战,我们便战!”顾远忠与其他将领交换了一下眼神。
其他将领纷纷重重点头,已经无需多言。
冷铁则道,“回去擦亮你们盔甲和刀剑!随时准备出发。”
“是,将军。”将领们齐声应是,回到各自军中。
他们又将命令传达给士兵,整个军营瞬间笼罩在肃杀的氛围中。
待所有人离去,冷铁担忧道,“殿下,还没有消息从京师传来吗?”
宁安点点头,冷铁的意思是东阳关的事。
如果关隘无法及时交接到他们手中,将来会十分麻烦。
凭借关隘抵御金兵,与金兵入关之后与他们打野战是两个不同的难度。
金兵强在骑兵,下马攻城不是他们的强项,他们抵御起来会相对轻松许多。
可一旦大批金国骑兵进入真定府腹地,那么这场战争他们必输。
因为骑兵就是步兵的噩梦。
一个穿着重甲,加速向士兵冲过来的重骑兵不亚于一两汽车以时速六十公里撞过来。
更何况,打不过对方还可以跑,步兵又追不上。
如此,己方输永远是大输,赢永远是小赢。
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兵种劣势将一直存在。
“没有。”宁安也在等消息。
如果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那么他就只能走出迫不得已的一招。
这或许会让他在朝廷非常被动,但眼前最重要的是保命。
于是他继续道:“做好最坏的打算。”
冷铁会意,应了声是,神色坚定。
……
与此同时。
长安,光明殿。
在宁安得到滨城失陷的消息时,这道消息也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到了这里。
原本正在争论到底要不要把东阳关交给东海王的大臣们顿时鸦雀无声。
龙椅上的皇帝宁淳也是默默无语。
滨城没了,这意味着河间府全部沦陷。
下一步金国的兵峰将直指真定府,有一场大战将会掀起。
“诸位爱卿,你们以为如何?”皇帝宁淳望向群臣。
尽管他已经有了丢失河间府的准备,但这则消息还是让他内心禁不住轻颤。
金国屠杀了滨城的将士和百姓这是在向他耀武扬威。
身为帝王,他愤怒,但此刻却没有了与金国一战,洗刷耻辱,夺回河间府的壮志。
这场战争,他失去了柳青,失去了左武卫,他不想失去更多。
何况上次双龙玉佩事件之后,传国玉玺到了叛军手中。
如今,江南叛军占据传国玉玺,正式立国,国号大陈。
其皇帝名为南宫复,还有一位长公主,名南宫燕,俱都是前陈余孽的子嗣。
之后陈朝大军四处出击,攻占大片江南土地。
陈朝的复辟让他气的大病一场,三日没有下床。
杨为先等门阀大臣更是连日求见,求他调回黄河之北所有的军队,大军南下剿灭陈朝。
内忧外患下,他苦不堪言。
现在,河间府沦陷,滨城遭到屠城,他愤怒之外,更是多了些许无力和恐惧。
也坚定了他自登基以来,一直存在心底的想法。
那就是放弃黄河以北的疆土,凭黄河天险抵御金国。
如此,大宁便能够凭着水师以及南岸的防线,以微小的代价挡住金国。
之后,他便可集中精力剿灭陈朝,继而北伐,驱逐金国。
一念及此,他更是向杨为先轻轻点了三下头。
这是他与杨为先之间的暗号。
上官云,杨为先,萧统三人,他从不将赌注全部压在任何一人身上。
见利则用,不利则弃。
杨为先见状,高兴的一颗心要跳出嗓子眼。
黄河之北,终是弃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