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手术完成之后，祁虹作为主刀医生才走出病房，就见患者家属迎了上来，正准备追问病人的情况，还不等开口，就见旁边的房门打开，一个拥有鹅蛋型闪亮光头的医生雷厉风行地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老医生，一起向这边围了过来。

    病人家属也是有几分眼力的，一眼就认出这位光头医生就是新院的院长兼工程院院士黄海涛，旁边还有一位老教授也是祥云医院最有名的脑科专家姜院士，就算不清楚手术情况，但看到这几位大佬满脸喜色，也清楚手术非常成功，就不好意思上前打扰，让在一边。

    “小祁，你这次手术完成得非常不错，这边病人家属就交给我，你继续去忙吧！”

    黄海涛可是最喜欢得了便宜又卖乖，径直顶替了祁虹和陈群的位置，给患者家属交代起术后的注意事项，姜明倒不管他，直接拉着陈群到诊断室，进行他送过来的那个病人的会诊。

    在小型诊断室内，病人的核磁共振照片清晰地显示在大屏幕上，病情对于他们屋子里的人来说，几乎算是非常简单，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技巧，只需要做一个前颞叶切除手术，就能将那位名叫王凯的多写症患者的癫痫给根治了。

    “姜院士，如果我们将颞叶给切除了，那会不会影响病人的写作能力呢？”

    欧阳洋是负责给病人检查的，对于眼前这个结果并不是十分满意，提出了一个额外的问题。这话一出口，姜明就双手一摊，毫无院士风度地给出答案。

    “不知道！你别认为我们院士是无所不知的神仙，什么事情都清楚明白，其实我当了那么多年的脑科专家，发现了解越深入，我掌握的知识就越少。如果照本宣科地按照教科书来回答，答案也是不能确定的。因为我们对于癫痫的机制和他强迫行为的大脑神经区域有什么联系，依然是一无所知。”

    欧阳洋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神思的架势，要不是不知道这家伙的为人，还真有几分人模狗样的大医生态势。他沉吟了几秒钟，才给出了一个假设。

    “或者我们可以这么认为，动手术，患者的癫痫消失，连带他的写作天赋也一起消失，再加上强迫症也不药而愈了。从医学的角度来说，我们算是救了这个人，但从艺术的角度来说，我们就是毁灭了他最有价值的大脑，我们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呢？我们能不能在原有的选择下，更进一步，给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治愈方案！”

    陈群看着欧阳洋的狐狸尾巴翘了起来，直接给予了抨击。

    “你是想再切除他的病灶部位时，又确保他的能力没有消退。那好吧，你给出一个治疗方案，来达到你的目的。你告诉我一下，哪些位置是好的病变，哪些位置是危害人体的病变，我们切除不好的之后，如何确保留下的病灶继续恶化，再次出现病情反复？”

    欧阳洋看着陈群，脑洞大开地给出了一个他想了半天的建议。

    “我们上一个手术不是用探针来确保病人的听力恢复到完美无暇的地步，那我们一样可以利用相似的方法，来辨别大脑位置中，哪些是好的部位，哪些是不好的部位。”

    “你是不是觉得天赋比生命更重要？我们现在受限技术力量，无法从纳米角度来在人体建立新的结构，只能采取简单粗暴的法子，来一锅端。写作能力对于生命来说，还真不是那么重要。”

    陈群一口就拒绝了，对于他来说，才不会跟着欧阳洋的角度，来做一些无用功。或者这么说，他能利用探针来刺激大脑，确定人体的运动神经和听觉神经，但对于书写这样的理性思维，牵扯的方面和前两者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他就如同姜明说的那样，他们对这方面可以说是知之甚少，甚至是一无所知。

    “等等，我们还不知道强迫性书写障碍，究竟是算病变的部分，还是算健康的部分？如果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不试上一试？！”

    “风险太大，性价比太低，没有试验的余地！”

    “你别一口拒绝啊，至少这个病人，我们知道有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好消息就是病变部位不是靠近大脑功能区域，就算是切除整个病变部位，患者依然保持着清晰的思维，会过上健康的生活，那我们只需要再不健康的部分，进行测试，或者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欧阳洋说到这里，显得有些慷慨激昂起来。

    “或者这么说，假设这位病人是天才作家，他只需要付出癫痫发作的代价，还有一点强迫症，就能写下名垂千古的著作。那我们究竟是剥夺他在历史留名的机会呢，还是让他泯然众人，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陈群立刻怼了回去。

    “我看你是产生了病态心理，认为至于病态的人，才是最杰出的，人不疯魔无建树？”

    “为什么你要否认事实呢？狄更斯有癫痫，陀思耶夫斯基也有癫痫，梵高也有，毕加索，米开朗琪罗，凡是历史上伟大的艺术家，从来都是癫痫伴随左右，形影不离，如果没有癫痫，就没有那些伟大的创作！”

    陈群双手抱在胸口，同样做出一个防御姿态，扬起手掌指了过去。

    “你难道没有发现，你举出的这些例子，都是西方的艺术家么？对了，忘记了，你还落掉了另外一个更伟大的思想家尼采了，那位老先生一样是精神病，真正的疯子。我们可以说他们的艺术价值达到了一个很高的层次，但历史和自然界已经告诉我们，疯癫不是成就伟大艺术的必要条件，仅仅是一个催化剂，不需要这种催化剂，正常人一样可以达到艺术的巅峰。看看中国，无论是书圣王羲之，画圣顾凯之，还是诗仙李太白，都是正常人！”

    “我可不苟同你的看法，至少李白是酒鬼，所有伟大的作品，都是在大脑神经受到酒精刺激后，才诞生出来的。要是没有吗，美酒，诗仙李白的成就至少要逊色很多。再说了，中国古代一样有很多疯子，都达到了艺术的巅峰，你不要因为其他人正常，就否认精神病不必正常人更优秀！”

    陈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出了一句他藏在嘴巴里的话语。

    “你是不是认为，我如果是真变成精神病，那成就比现在更高一点？你愿意让精神病医生给你做手术吗？”

    欧阳洋气呼呼地瞪着陈群，跳了起来。

    “你太无耻了！我没说，你自己说的！”

    所有人都在旁边笑出声来，大小姐笑得最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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