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女娃子的基本功很扎实，不过就不知道动手能力怎么样。我的教学课，基本都坚持一个原则，谁诊断谁救治，也不要想甩锅给其他人。你既开口认为最关键的是先动手抢救病人，那你就来进行颈静脉手术。要是不会，我可以马上教你！”

    杨小泉存心想看看小祁这女孩的外科手术能力，马上一抬手，一把手术刀就被一个小护士拿着，递朝了祁虹。

    祁虹心神一阵恍惚，想不到她会被赶鸭子上架，被杨老给弄来当示范，就在微微一急间，见正走出几步的陈群听到这消息，也扭头回看一眼，递过一个鼓励的眼神。

    女学霸不知道什么原因，心头一下凭空涌起了无穷的勇气，一下镇定下来。知道光是有杨老在身边守护，她就算错手将病人的颈静脉切断，都没有什么大碍。何况，陈群好像也停下来脚步，倒是铁军自告奋勇地跑过去，取代陈群的位置，与周林一起去通知手术室准备器械。

    见身后突然又多了一个最信赖的手术台的守护神，祁虹认不出长长呼出了两口大气，稳定地接过小护士递过来的手术刀，走到了病人的右则脖颈前面，向杨小泉看了过去。

    “怎么，小姑娘有些紧张了是不是？要是没有信心，可以换人来做！”

    杨院士在旁边笑呵呵地说了一句，见小姑娘手掌稳稳地握着手术刀，没有丝毫颤抖，只是拿不准究竟从哪一个位置下刀，也不出言指点，反询问了一句。

    祁虹越发冷静下来，带上无菌手套，按照脑海中的知识，缓缓朝病人耳垂下的颈静脉位置皮肤划了下去。尽管手术很慢，但却十分稳定平和，小心翼翼地暴露出颈静脉的位置，然后再轻轻剖了第二刀。

    生涩的手法，让旁观的所有培训大医生齐齐松了一口气，知道应该是大学过来的研究生，才取得资格的住院医生，才会如此年轻生涩。

    要是一群手上至少几十例上百例手术的的主任医生，副主任医生，在手术台上比不过几个出类拔萃的学生，那他们这些年的手术白做了。

    医学界是最论资排辈严重的地方，很多经验都是用一条条人命堆积而来的，再天才的年轻人，也会因为缺乏经验，犯下很多手术操作上的错误。

    这不是大学课本上能学到的，就算是现在普及了很多教学视频，能让学生更直观地学习，但很多东西，只能在手术中实践才能摸索出来。

    一万小时定律，适用于任何一个人。

    转眼起搏器送来，杨小泉并没有过多为难祁虹，而是将目光一转，看向陈群，让他来继续安装心脏起搏器。

    陈群并没有做过双心室起搏器安装手术，但在杨院士手把手的指教下，兢兢业业地完成了他人生第一起植入物安装，手法明显生涩，但双手的灵活和对心血管的熟悉，让他游刃有余地完成了这个急救手术。

    杨小泉在后面看着，越发有些相信刘洋的言语。这位拥有学者综合症的家伙，完全就是天才中的天才，和普通医生没有任何交集的地方。

    这种边听边做的手术，他都能顺利完成，主意让眼前一群培训医生全部赶下太平洋去，或者是自己买一块豆腐撞死。

    尽管他是第一次动手，但完成程度至少是达到了专业级别，更没有引发任何意外和出血，好像他天生和血液有过节，几乎不容忍任何血液不听话的从任何地方冒了出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建立在止血前提下开始的。

    好像避免出血，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或强迫症。最可怕的，他居然能做到，水平比起昔年年轻力壮的刘洋不差分毫，灵巧精细的地方，尤有过之。且手法中，不仅融合了刘洋的标志性理念，还别出心裁地加入了自己擅长的地方。

    杨小泉知道，整个手术室，出了他和得意学生顾宁外，没有人能看出陈群每一个动作的目的究竟意义何在，在他生涩笨拙的手法下，是藏着什么样的大巧不工。如果说心脏血管恶介入手术，是拿着一辆大卡车在一个小巷中小心翼翼的行驶。

    那对于陈群这个止血技术的宗师级人物来说，就是骑着自行车在小巷中自由自在地行驶，就算是第一次学骑行，但也能在撞击到墙壁前，提前一米就停歇下来，不会撞得头破血流。甚至还能原地打几个圈，都不会对病人造成任何伤害。

    这小家伙的基本功太扎实了！

    这是由量变引发质变的手术效应，大概只有拥有学者综合症这样的非人类物种，才能通过短短的十多个手术，将基本功提升到专家级别甚至成为一代大师，然后又反作用于手术，让手术变得简单明了。

    对于普通医生来说，基本功只能靠手术量提升，且随着个人的天赋不同，提升的空间和层次也不一样。但奇葩不在此中之列。

    小家伙已经学会了刘老头易懂难精，更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脱颖而出的止血技术，应该是刘老头的最后一个关门弟子，甚至可以说是将来青出于蓝的衣钵传入，自己是无法从刘老头手中抢过来的。

    不过，止血技术对于心脏来说，也是根本构架之一，强悍的止血技术打底子，就不知道能将心脏手术推向什么地步？

    突然间，杨小泉院士心头涌起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这不是刘老头栽树，他这个后人在后面乘凉吗？刘老头尽管是出身军队，最擅长基本的外科止血，对很多高端医学技术研究不深，但自己为什么不和刘老头等几个老家伙，合力培养出一个天才出来，看看究竟能培养出一个什么样的人才出来？

    刘老头将人送到自己的心脏领域，大概唯一还有资格竞争的，就只有神经系统领域了。这两个领域尽管有分别，但共通的地方都是需要一双精细无比的巧手，和骨科那些伐木工没得比。

    自己老了，为什么不将自己的东西全数传授给这小子，然后再让他学习新的手术方式，在心脏领域开创出一片崭新的天地呢？

    这念头犹如一片石光电火，一下照亮了杨小泉的心头。自己很多只能在纸面设想的空中楼阁，连顾宁都不让轻易尝试的技术，为什么不让陈群去完成，去开拓？

    因为他有一双完美无缺的手掌，连号称上帝之手的机械手臂都被打得满头包狼狈逃窜，已经让很多不可能的东西变成了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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