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啊摇……”
“摇啊摇……”
“船儿摇到外婆桥……”
“外婆好——外婆好——外婆对我嘻——嘻——笑——”
鬼哭河上依稀响起艰涩诡异的歌声，像是金铁砍在刀剑之上，反复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到画舫上的人都不禁捂起耳朵。
白殊几人闻声来到甲板上。
漆黑如墨，与天相接的河面上，水雾升腾，一只只白色的小纸船从河水下钻出，飘飘荡荡缓缓靠近着画舫。
白色的纸船上一簇簇碧莹的火光亮起，照亮着鬼哭河的河面。
残肢断骸随着河面的翻涌，沉沉浮浮。
有胆子小的人已经躲回了画舫中。
片刻后，甲板之上只剩下白殊几人。
“又是这首童谣！”
白殊与周饱饱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上一次听到这首童谣，出现了踏光的孩童，他们只为蛊惑吸食人而来。
那这一次呢？
咯吱——咯吱——
青竹敲打着青竹。
飘飘荡荡的白色小纸船后，一叶残破的竹筏出现。
竹筏之上，一个身形佝偻的黑袍人撑着竹竿，竹竿不时碰着竹筏，发出咯吱的声响。
竹筏半浮半沉，鬼哭河河水浸湿着黑袍人双脚，露出森森白骨。
白骨泛着碧莹的光亮。
“我的天！”
东方嫣然见状，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白殊的身上。
“皇皇兄，我有些腿麻！”
东方嫣然连忙要往前走半步，却被白殊一把拉到身后。
“小孩子不要这么靠近鬼哭河。”
“公主，你腿麻了吗？”一旁侍剑扶住东方嫣然。
东方嫣然神色不自然的嗯了一声。
白殊望着鬼哭河上突然出现的这个黑袍人，思量片刻，“我有个想法。”
“不行。”
白殊的想法还没说出，就被一旁的若离公主否定了。
“我大概猜到你想干什么，但不行，太危险！”
若离公主捂着胸口，脸色难掩的苍白。
白殊抬眸间，察觉到若离公主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其他人也发现了若离公主的状态不好。
东方嫣然与侍剑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着若离公主。
若离公主对几人摇摇头。
“没事，就是用了天心通，越危险，我心悸越厉害！”
若离公主喘息片刻，看着白殊道：“那个人很危险！”
“那我们该怎么办？”
画舫危险，黑袍人也危险，这鬼哭河就不给人活路吗？
周饱饱有点想哭，早知道他就不来参加什么入门考核了，再当一年外门弟子就再当一年了，总比现在这样没命的强！
灰暗中，谁都没注意到，白殊一双狐狸眼红芒尽显，落在撑着竹筏的黑袍人身上。
拼一把！
缘法，开！
狐狸眼中黑袍人的身上出现一根根缘法红线，一二三四……
然而只看了一瞬，白殊的眼前便是一黑，旋即眼睛像火灼烧般疼痛的厉害。
眼角血珠滚落。
“皇兄，你的眼睛！”
东方嫣然发现白殊的异样，惊骇道。
白殊抓住一旁的周饱饱才没有倒下，指尖还勾着一根即将消失的缘法红线。
脑海中闪现过一些画面。
同样的一片天地，同样的鬼哭河，一个个与周饱饱一样穿着九嶷山外门服饰的弟子，登上竹筏，在黑袍人的童谣中消失在了鬼哭河的尽头。
“相信我，上竹筏！”
白殊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足以让甲板上的所有人听见。
“可是九殿下——”
周饱饱还记得刚刚若离公主的话，这个黑袍人很危险！
“相信我。”
若离公主眸色复杂的看着白殊，沉默片刻后道：“或许你说的是一丝生机。”
她又以天心通测算了画舫与竹筏的危险程度，心脏传来的剧烈悸动，让她按压不住，只能立即停下天心通。
留在画舫，她可以预见必死的结局。
上竹筏，她一样预见了必死的结局。
二者硬要选其一的话，若离公主选择相信白殊。
其他人不知道若离公主的想法，在他们的眼中她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其他几人都安心。
“可是我们要怎么上去呢？”
东方嫣然发现，那个撑竹筏的黑袍人在离他们三丈远的地方就不过来。
“摇啊摇……”
“摇啊摇……”
“船儿摇到外婆桥……”
“外婆好——外婆好——外婆对我嘻——嘻——笑——”
黑袍人撑着竹筏，口中一直哼唱着艰涩难听的童谣。
竹筏一点点从他们所在的画舫旁划过。
竹筏旁，一只只白色的小纸船荡漾着，不远不近，不偏不倚，跟着竹筏而行。
“他要走了！”
周饱饱指着黑袍人惊呼。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哐当！
画舫震荡，白殊几人一个踉跄，差点跌出甲板。
“怎么回事？”
几人回头看去，画舫船舱燃起白光，神圣纯洁的想要让人冲进去，沐浴在白光之下。
就像是飞蛾扑火。
这是与踏光孩童脚下踏着的白光一模一样的光。
白殊和周饱饱还记得，踏光孩童在吞噬了其他人的血肉后，白光强盛了几分。
所以——
“船舱里的人都死了。”
白殊的话，让东方嫣然几人脸色苍白。
这时，甲板上，一个人从桅杆后走出，双眼无神，一步一步走向船舱。
“是严峰！”
东方嫣然惊呼，没想到严峰竟躲在桅杆这边，没有在船舱内。
“侍剑拦住他！”
侍剑得令，将若离公主交给东方嫣然后，飞身来到严峰前，拉住他，却怎么也拽不动，反倒被他拉着一步步往前。
东方嫣然见侍剑拦不住，也唤不醒严峰，转身求助白殊。
“皇兄，可有办法救他，他对乾国有用！”
白殊现下遭到缘法反噬，暂时失明，看不见东方嫣然的神情，却听得到她声音中的急切。
一个响指打响，白殊开口道：“还不醒来！”
清冽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般炸响在严峰的耳中。
严峰脑中轰鸣，顿时清醒过来，望着面前被白光包裹的船舱，只觉得脚底生寒，三步并两步退到东方嫣然身旁。
“多多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
东方嫣然让出身后的白殊，“不用谢我，要谢谢我皇兄。”
严峰转头看向白殊，嘴巴抿了抿后鞠躬行礼，“多谢九殿下。”
白殊点点头，算是受了他的一拜。
救严峰，不过是举手之劳，白殊知道以屹川的性格，他会救。
“我们赶紧离开这画舫，这甲板马上也会被白光覆盖。”
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
周饱饱刚想问出这句话，就发生了一件惊掉他大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