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斯那骇人的猪面朝向威廉和史蒂尔,他的眼睛充血发红,眼白布满血丝,眯起眼睛向他们咧嘴狞笑。他的手上布满臭烘烘的黑色污垢,手指破皮流血,鲜血也沾满了他的手掌和手臂。他光着上身,身上的肌肉肥大而不对称,背上的毛发乱蓬蓬的像野猪,下半身穿着已破烂脏污的破裤子。
他张开那宽大的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獠牙,獠牙上还沾染着鲜血和血沫。他欺身向前,双手握紧砍刀,举刀砍向威廉。威廉试图躲避,米尔斯舔了舔嘴唇,那声音粗粝而油腻。他的眼睛里燃着疯狂的杀气,身体狂乱地摆动,发出愈发响亮的野兽般的吼叫,那叫声中充满仇恨和疯狂。他向史蒂尔扑去,那双布满血丝的猪眼紧紧盯着史蒂尔,龇牙咧嘴地发出沉闷的怒吼,他举起砍刀大喊:“这次,我要撕裂你!“
米尔斯狂乱地举起砍刀,正要砍向史蒂尔,突然,远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住手!“
这声吼叫如雷贯耳,米尔斯被定在当场,手中砍刀也停在半空不敢动弹。片刻后,米尔斯回过神来,浑身颤抖的放下砍刀,警惕地朝喊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远处,一个高大身影正眉头紧皱、面色阴沉地朝米尔斯这边看来。米尔斯见到那个人莫名地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如被万钧雷霆逼视,他只觉得全身骨头似乎都在发颤。
史蒂尔和威廉·麦格两人都还愣在当场,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史蒂尔首先开口自言自语,她的眉头微皱,似乎仍困惑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狂躁的家伙,怎么突然就收手了?“
威廉回答道:“我亲眼所见,似乎是那远方传来的一喝,将那狂夫定身了。“
史蒂尔说:“可是,什么人能有如此威慑力?”
史蒂尔他们眯着眼睛努力辨认,黑暗遮住了这人的面容。只看见他正朝这边走来。
走近后,矿石的幽光照亮了他的面孔。史蒂尔和威廉这时认出了他——原来是云逝!
云逝心中也暗自吃惊。他原本只是想通过通心咒翻译出的语言来威慑米尔斯,但没想到米尔斯竟真的听从了他的命令,直接定住了身形。他之前认为,自己仅仅是大喊引发的心理效应,促使米尔斯定下身形。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米尔斯是因为听从了通心咒的命令,才产生了“定身“的效果。
云逝心想,这或许真的是通心咒的神奇之处。他深知通心咒不仅可翻译出外国人的话,甚至可以直译出原有语气和信息。但从来没有察觉,它还能够成为有效的命令。
通心咒的效果是否是源于人的心灵力量?它是否能够通过心灵的力量来直接影响身体?通心咒若能运用得当,将是一种非常强大的武器。它不仅可让不明人士听得懂自己所说的话,甚至能够成为一个不容置疑的命令。这超乎想象的效果,让云逝感到惊喜。
当云逝的命令之声传来时,米尔斯只觉全身似乎被定住了一般,再也使不上力。他只能呆立当场,无法动弹分毫。可是,米尔斯并不自愿服从。
他的思绪还在刚才的血腥景象中,鲜血喷射,仇人惨叫的血腥景象。而现在不得不停手,使他心中充满不甘与愤怒。他只想砍杀,这个命令与他的心唯恐世界相悖。
于是米尔斯尽其所能地挣扎着,尝试摆脱这个束缚着他的力量。他的手指不住地颤动,脚踝下意识地轻轻转动。
但是,这微弱的动静最终仍然无法逃脱云逝的命令。他只能不甘地僵持,唯有眼中仇恨的光仍在燃烧,仿佛要将所有看在眼中的人都焚烧殆尽。
当米尔斯被定身之时,威廉·麦格气愤的说:“快,趁这个家伙无法动弹时,一刀了结他!“
史蒂尔摇摇头说:“他的皮肤太厚实了,我们的手上并无什么能刺入他体内的利器。但我们可以直接把他丢进那深不见底的矿井深处!“
威廉说:“是个好主意。这样他就再也无法造成什么破坏了。“
云逝犹豫了一下。他的内心不想做出杀戮之举,可他也清楚米尔斯的疯狂或将带来更大的危害。
威廉催促说:“快点做决定!该死的家伙,他的定身不能持续太久!“
史蒂尔也同意道:“我们必须趁现在把他除掉,否则他多半会再犯下更加疯狂的事!“
云逝沉思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点头说:“好,就这样做吧。“
三人合力上前,分别拽住米尔斯的两条手臂和一只脚。史蒂尔和威廉各执一臂,云逝紧攥米尔斯的脚踝。米尔斯疯狂的扭动挣扎,但却无法摆脱三方的桎梏。
随后三人重重一推,猪人米尔斯如石块般坠入血腥深井,传来沉闷声响。他头朝下狠狠撞击岩壁,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随着米尔斯的身影逐渐没入黑暗,他的惨叫也渐渐消弭。深井中只余阴风阵阵。
云逝与二人对视,尽管有一丝迟疑,但大家都知道,这或许是目前最能确保生命安全的做法。
突然,正是米尔斯掉进深坑的那一瞬间,云逝只觉得怀中那块红色结晶突然之间疯狂震动起来,它发出一种奇异的脉动,震动牵动着云逝的大脑神经。剧烈的头痛顿时席卷而来,云逝几乎跪倒在地。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古怪而扭曲的声音,那声音不停地在低语:“跳下去,献祭你自己,我会赐予你无上力量。“低语声如毒蛇的嘶嘶声,钻进云逝的思绪,腐蚀着他的意志。
云逝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感到身体无法自控地朝深渊迈出一步,那邪恶的声音伴随着红色结晶愈演愈烈的震动,愈发蛊惑。云逝几乎无法抵抗,意志快要溃不成军。
就在这时,一段清心韵曲如同天籁般在云逝脑海中浮现。那动人的旋律驱散了头痛与令人疯狂的低语。当那清澈动人的曲调在云逝的脑海中响起时,他似乎感觉到一束光照亮了他被黑暗与混乱充斥的意识。那段旋律如同一股洁净的溪流,冲刷着他被邪念侵染的思维。一股清新的力量在他的心中复苏,淹没了那些邪恶的低语。云逝感到他的意志再次变得清晰坚定。他仿佛看到一线天日窜出幽暗的深渊,给他指明了方向。
“喝呀!”
云逝重新振作起来,大喝一声,定了定神,赶紧把仍然在疯狂跳动的红色晶体扔进深坑里,让它再也不能侵害他的思维。
他这才发现,驱散黑暗的并非外物,而正是他胸前紧攥的符箓——“通心咒'',它驱散了那邪恶声音,再次救了云逝。
他胸前的符箓正发出微光。
他定睛一看,发现那平日看似普通的符箓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此刻开始逐渐浮现。
起初只是零星的几处,略微发出些许光芒,但很快,越来越多的符文开始发光,慢慢的,整张符纸变得似有光芒散发出来。
光芒并非刺眼,但却温和可靠。符文间的间隙中透出的光悄无声息地绕着符纸缓缓流动,云逝注视着这缓缓浮现的光景,心中莫名其妙涌现出无限的宁静。他仿佛能听见光带来的无言的低吟与和声,指引着他平静下来。
云逝觉察到,真正有力量驱散黑暗的,并非他自身,而是寄托在他脑海中的一些被他暂时遗忘的符箓符号。
那些古朴而繁复的符文之中,蕴含着通往神音奥义之路的秘诀。云逝想起,描写符箓的经书上曾有言:“符画之法虽难精进,但一旦内化入怀,便可随意而作,自是神通大道之正门也。“
他的确精通不少符箓诀窍,却由于日常修行不足,陷入片刻晦暗。所幸符光尚存,方激起他去回想技艺之法。
云逝深信,只要他日后再多观察符箓之象、回想符画之理,逐渐重拾符箓符号的含义与作用,便能借这些符箓符号的力量去与天地沟通。
那些神秘的符号,本就是与大千万物建立交流之桥的媒介。只要他再多回忆起符画之法,便能借由符箓与神音再度产生共鸣。
云逝心想,要是能回想起更多道符画法和咒语,便能借用这些敕令沟通天地。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集中精神试图回想起曾经学过的各种道术咒语,但是似乎大脑被上了锁,无法回忆起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焦急地试图回忆,但它们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不管怎样尝试,也只能勉强想起一些片段。
此时,史蒂尔神色严肃的转向威廉,说:“威廉,你天天说自己过目不忘。那你能回忆起米尔斯之前的档案吗?“
威廉闭上眼睛,皱起眉头努力回忆,良久后摇了摇头:“抱歉,什么也想不起来。”
威廉思考了一阵,从口袋里中掏出一颗小药丸,他摩挲着药丸,心中忐忑不安,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那小药丸送入口中。药丸逐渐融化在唾液中。突然,一股清新涌入他的脑海,思绪从迷雾中逐渐浮现。过去的片段一幕幕闯入脑海,拼凑成一个个真相的拼图。米尔斯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威廉一字一顿的说:“米尔斯曾经做过屠夫,手段很残忍。后来麦肯老爹的公司收编了他,派往矿山工作。由于他的酷刑技巧,在罢工事件中屡立奇功,深得高层喜爱。在一次矿工为求增加报酬而发起的罢工事件中,米尔斯展现出的残忍手段为他赢得老板的赏识。即使高层知道了米尔斯的邪教行径,他们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随后,两人从威廉口中得知,米尔斯从小就跟着父亲做屠夫,每天都浸在动物的鲜血里,衣服上沾满刺鼻的血腥味。
他自幼在屠宰场看着动物受尽折磨、挣扎、最终流干每一滴血。他头脑朴直,却被血腥环境影响,养成残忍冷血的个性。久而久之,米尔斯对死亡与痛苦似乎免疫了。
等米尔斯加入麦肯老爹公司后,他常领着那些粗野的矿工,用无坚不摧的铁腕去镇压那些想要罢工的劳工。他命令手下殴打工人、残割手脚、甚至弃之而死。米尔斯从不显示出一丝惋惜。
米尔斯从骨子里就像头野兽,只能用暴力与血腥来满足自己。他的父亲当年本可以教给他更多东西,但他只教米尔斯如何用刀割开动物的肉体。如今米尔斯变本加厉,用同样残忍的手段压迫活生生的人。
有一次,矿工们集结在矿井口,驱赶欲跑入井内工作的同伴们。米尔斯领着几个手下赶到现场。他先是试图用好言相劝,但矿工们不为所动。
于是米尔斯转向强硬手段。他命人捉住几个领头的矿工,一刀割破他们手臂,将血淋淋的伤口展示给众人。矿工们也只好气急败坏,但仍坚持罢工。米尔斯于是挑出几个年轻力壮的矿工,命令手下折断他们的肢体。也不管是谁,哪条手臂腿,统统折断。最后矿工们看不下去,只得相拥而入矿井中工作。
米尔斯以残酷手段制服矿工,赢得老板的赞赏,得到重用。从此他便视酷刑为手段,不再多想。从米尔斯身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麦肯老爹的风格。为利益服务,其他一切理由都可抛诸脑后。
米尔斯经常在矿工休息时,召集他的信徒,在偏僻角落举办变态的仪式。那些仪式充满血腥与暴力,主要是祭祀邪神、驱魔降鬼。
他的一些手下已经渐渐开始变得古怪昏乱。但“麦肯老爹”高层却仍旧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米尔斯的邪教活动视而不见……
“看来对他们而言,米尔斯带来的效益大于他信仰的邪教。“威廉叹气说,“只要米尔斯能继续帮他们镇压罢工,他们就不会管这些“。
云逝盯着威廉·麦格手中的药丸,回想起他刚刚吃完药丸后立刻记起米尔斯的过去,感到非常好奇,忍不住问:“威廉,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威廉挺起胸膛答道:“这是用蒸馏技术提取而成的药物,名叫‘白银之枝’,可以让我进入最深的记忆宫殿。现代科学的力量无穷无尽,足以解开任何迷惑!“
云逝又问:“我能否尝试一下?“
威廉微微一哂,高傲的说:“这是我花大价钱买回的东西,难道我会随随便便给你?“
但威廉转头一想,或许这药物能让云逝发挥更大效力,最终还是犹豫着给了云逝他所持有的最后一枚蒸馏物胶囊“白银之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