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子谦早上拎着电脑包走出门口，而孟颖追出来。
“子谦。”孟颖叫住他。
“怎么了？”林子谦停下来。
“你没吃早餐，这个带上吧，阿姨刚刚弄好的。”孟颖递给他一个袋子。
“谢谢。”林子谦微笑着接过袋子，转身去车库。
孟颖很欣慰，这是自结婚之后，林子谦第一次冲着自己微笑，不得不说，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只可惜，不属于她罢了。
阳光正好，林子谦开车着，车里播放着陈奕迅的《我们万岁》。
“真想与你重游那快乐故地，
情人游天地，
日月换行李，
如果失忆，
我渴望再多一次认识你，
与你说些无聊事，
挽手几千里，
证明可不舍不弃，
吻停不知几多岁的你。”
看得出，他心情很好，面带笑容，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因为昨晚孟颖终于决定离婚的决定吧。
这种快要解脱的滋味，真的很好。
来到办公室，林子谦将早饭放在桌上，接了一杯白水。
“嘿，兄弟，早上好啊。”刘弘凯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道。
“早上好，肇源的项目备忘录什么时候给我。”林子谦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道。
“上午给，你这人真是无趣…透顶了！一见面就是案子，项目，客户，备忘录…还意见书呢！”刘弘凯抗议道。
“对，亚邦项目的意见书你尽快审完，我记得betty昨天下午就已经交给你了，请你抓紧时间。”林子谦用钢笔在一旁的笔记本上圈了出来。
“天哪，上帝、老天爷、佛祖、各位神通啊，赶紧把这个人收走！”刘弘凯抓狂道。
“刘律师，首先请你理智一点，这样不专业。其次注意一点你的个人形象，不要给整个团队抹黑，谢谢。”林子谦板着脸说道。
话音一落，只听‘咣’的一声，门被刘弘凯使劲儿带上。
林子谦笑了一下，原来捉弄人也挺好玩的。
脉迅医疗办公室内，总经理严志强盯着桌上的座机许久，想了想，还是拿起了电话，快速的按着号码。
“喂，老郑吗？是我。最近怎么样…也没什么事，有段日子没见了，一块坐坐？都是熟人，行，我订好地方之后给你发微信，好，你先忙。”严志强简单的聊了几句，便确定了见面。
他又拨通了戴杰超的电话，对方没有接。打开了微信，输入文字。
“事情已办妥，你订个地方，发给我，我告诉他。”
过了一会儿，手机提示音响起。
严志强打开一看，戴杰超的回信，一个饭店的地址定位链接。
“没问题，严总，多谢帮忙，这是地址，晚上见。”
严志强发了一个表情‘ok’，又将地址转给了老郑，对方同样一个ok的手势。
此事算是敲定，戏台已经搭好了，就看这场戏怎么唱了。
严志强喝了一口茶，笑了笑，这件事他很清楚，并不是戴杰超的事情。一个酒局老手，这点事自然看得一清二楚。那晚的酒局，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沛公可不就是他吗？
不过，他会做人罢了，顺水推舟，搭一个桥，捞点好处，既巩固了人脉，又落了个人情。
这笔不是亏本买卖，划算得很。
傍晚，客人陆续进场，宴席上相比之前少个人，也多个人，人数不变，人却变了。
“老郑，来了。”严志强笑脸相迎，诸人也起身相迎。
“我介绍一下，老戴你认识，这位是山华医药集团的法务总监吴晨。”严志强热情地介绍道。
“郑总好，早就听闻捷锋医药的灵魂人物，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啊。”吴晨上前与郑智安握手道。
“吴总太客气了。”郑智安笑道，他为人低调，很少参加这种饭局，孟文海了解他的习惯，公司对外应酬的事情，一般不会让他参加。严志强是他的老同学，关系不错，他不好意思拒绝。
看来今天这顿宴席，非同一般。
“先落座吧，老郑好久没见着你了，好像上次见面还是在那个医药研发的峰会上吧？”戴杰超给郑智安倒了杯茶道。
“是吧？我也不太记得了，就感觉这日子过的挺快。”郑智安喝了口茶道。
“前几天，我跟老戴一块吃饭，老戴还提起你来着，说好久没见，寻思一块吃饭聊聊。这不是正好赶上他刚出差回来，你这也有空，这样的机会，难得啊。”严志强笑道。
“是挺难得的，能跟咱们医药界的大人物一块吃饭，真是很荣幸。”吴晨接茬道。
“别这么说，什么大人物啊，我就是一个技术出身，天天泡在研发室。”郑智安有些局促道，突然被人这么捧着，他很难受。
“哎，小吴这话说的没毛病，捷锋医药能融资成功，老郑可是功臣。连老孟自己都说，没他，捷锋医药不能发展的这么好。”戴杰超笑道。
“先走菜吧，咱们边吃边聊。”严志强看出了郑志强的窘境，特地岔开了话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郑智安也逐渐放开自己，与大家聊的很好，因为不涉及什么事情，闲聊还算可以。
“老郑，吃的还行吧？”戴杰超给郑智安倒酒。
“太丰盛了，最近一直忙着，吃的都是盒饭。”郑智安挠了挠头道。
“这就不对了，回头得跟老孟提提，哪能这么对老郑呢，吃饭是第一位的，把饭吃好，身体才能正常工作啊。”戴杰超佯装生气的样子。
“老戴这话说的对，工作再忙，也得照顾好自己身体，你岁数也不小了，别太拼了。”严志强关心道。
“这事儿怨不着老孟，是我图省事儿。”郑智安忙着解释道。
“别替他说好话啊，在他那儿要是干着不顺心，去我那儿干。实在不行，我也弄个研发室。对了，说到这儿突然想起来了，你瞅我这个记性，有个事儿还真得麻烦你帮个忙。”戴杰超装作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的表情。
“戴总你说，有什么老弟能帮上的？”郑智安心想，这是开始切入正题了。
“正好小吴也在这儿，之前小吴跟我提过，他们山华想出下面的药厂，我这也不太懂，寻思让你帮忙给参谋参谋，毕竟你是专业的。”戴杰超给吴晨递了个眼神道。
“是，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怕是您也知道我们山华当前的窘境吧？”吴晨铺垫道。
“听说了，山华医药集团老牌子了，没想到成现在这个样子。”郑智安之前听孟文海说起过，像山华医药集团这样的老牌企业倒了真是很可惜。
时代的巨轮，真的碾压了一批又一批跟不上革新步伐的企业。
“山华医药集团下面弄了一个全资子公司华平药业公司，可以承接海内外的cdmo（医药定制研发及生产业务，优势在于已经与跨国大药企建立了深度合作关系，发展稳定。由于危机，现在董事会研究想用它尽快变现。之前跟戴总提过，戴总有这个想法。”吴晨介绍道，郑智安眼前一亮。
“对，我是有这个想法，就是不太懂，寻思老郑你是专业的，这个到底怎么样，我要是做的话，能行吗？”戴杰超问道。
“这个业务确实不错，我跟老孟之前也研究过……你要是想收，也是很不错的。”郑智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转移话题。
“老孟也有想法？”严志强抓住了关键词。
“啊，是，之前聊过两句，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郑智安蹙眉。
“这样啊，其实吧，我也不是医药行业的人，贸然进军市场，我也怕翻船。隔行如隔山，不是自己的地盘，还真不太好弄。”戴杰超想了想道。
“那你要是弄不了，就让老郑问问老孟，我看他们孟总好像也有这方面想法。”严志强使了使眼神给郑智安。
“戴总，你看我们正好最近搞这个新药研发，老孟也提过，就是没路子，你看能不能忍痛割爱？”郑智安急忙问道。
“这也是朋友介绍的，我一寻思怎么着也是捡漏，就研究研究。不过听你这么说，我觉得这事儿好像你们更适合哈，就是不知道孟总的意思了。”戴杰超递话道。
“哎哟，那就真是太好了，我回去赶紧跟文海说一下这事儿。实在是不好意思戴总，让你难做了。”郑智安一脸歉意道，又起身给戴杰超倒酒。
“哎，老郑，瞧你这话说的，都是小事儿，咱们哥们处得好，谁跟谁啊。再说了，我也不太熟悉这个圈子，不收也不是什么大事。”戴杰超与郑智安碰了碰酒杯道。
“什么也不说了，都在酒里。”郑智安提了一杯，一饮而尽。
酒局尾声，吴晨先行离开，戴杰超买了单，严志强与郑智安同行离开。
“事儿办妥了，你让小吴跟郑智安联系就行，他们互相留名片了。”戴杰超给高旭哲打了个电话。
“多谢，戴总，改天一块吃饭。”高旭哲满意的收了线，事情进展的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回家的路上，郑智安想了想饭局上的事情，他真是不适合饭局，没三两句便把孟文海卖了一个干净。不过这个事情，确实是一个好事儿，孟文海一直想通过运作，让捷锋医药再上一个台阶，或许这个华平药业就是突破口。
“老孟，你现在有时间吗？有个事儿，我现在过去找你。”郑智安收了线，并让出租车司机掉头去了孟文海家中。
“什么事儿，这么急？”孟文海见郑智安满头汗，站在家门口。
“大事，好事。”郑智安蹦出两个词来。
孟文海让郑智安进了屋，一路来到书房，他的夫人孙雅婷倒了杯茶走进来。
“客气啦嫂子。”郑智安连忙站起身来道。
“你也是难得过来家里一趟，你们先聊。”孙雅婷放下茶杯后离开。
“说吧，什么大事，好事，让你连夜前来，瞧你这一头汗。”孟文海从纸盒中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了郑智安道。
“我晚上跟志强，还有老戴他们一块儿吃了个饭。饭桌上，老戴想请我帮个忙。”郑智安擦了擦汗道。
“戴杰超？什么忙？”孟文海坐了下来，能找郑智安帮忙，看来此事并不简单。
“老戴通过人介绍，想收华平药业的股权，让我帮忙参谋参谋。”郑智安回答道。
“你是说山华医药集团下面的全资子公司华平药厂？”孟文海诧异道。
“是，就是这家公司，我之前听你提过，山华医药集团现在麻烦不断。今晚他们山华的法务总监吴总也在，正好跟我说了一下。”郑智安喝了口茶道。
“老戴是什么意思？”孟文海问道。
“老戴是可收可不收，他觉得医药市场没怎么接触过，怕贸然进去，吃不开，反倒是拖累。”郑智安道。
“今天这局，都有谁？”孟文海想了想问道。
“就我，老严，老戴，还有那个吴总。”郑智安脱口而出。
“老严组局？”孟文海追问道。
“是老严组的局，不过老戴非得买单。”郑智安回答道。
“看来，他们的目标是你。”孟文海严肃道。
“你什么意思？他们想算计我？”郑智安惊讶道。
“那倒不是，老戴不是请你给他参谋嘛，应该是特地让老严组局。”孟文海顿了一下说道。
“这个啊，我也察觉了，今天一到那儿，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有事儿找我，不过没想到是这个事儿。你之前不是说转型的事儿嘛，这是个机会啊。”郑智安兴奋道。
“你跟他们说了？”孟文海试探道。
“我没提转型的事儿，就是提过你有这方面的想法。”郑智安自知理亏，也没敢多说什么。
“说了也没事，做到咱们这个地步，转型是迟早的。”孟文海安抚郑智安道，郑智安的表情已经写在脸上了，估计已经将他卖了个干净。
“文海，你说这事儿，咱们能搞吗？”郑智安问道。
“倒是也能搞，你问没问华平药业的出价？”孟文海问道。
“哎呀，这个忘问了，光想着高兴了，不过我留了那个吴总的名片。”郑智安一脸尴尬，并将名片递给了孟文海。
“无妨，有这张名片就够了，回头我们可以自己问。听你的意思，其实老戴已经不打算收了是吧？”孟文海略带肯定的语气。
“是，这不是提到说你也有这方面的想法嘛，老严帮忙递了话，我又说了说，老戴就让了一步。”郑智安笑着说道。
“事情倒是很好，不过咱们也不能贸然去收，还得看看情况。”孟文海没有把话说说死，留了个活口。
郑智安喝了口茶，也没有多说。他知道孟文海心思缜密，又是这方面的老手，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他不过是传递一个有用的信息而已，做与不做都在孟文海。
郑智安走后，孟文海看了一眼桌上的材料，上面正写着‘山华医药集团’。其实孟文海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老牌药企，不然上次也不会与郑智安提及，只是没想到这块肉被人这么快送到嘴边。
事情太巧，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说不上来。思来想去，他还是给林子谦打了个电话。
“子谦，有一个事情，捷锋打算拟收购一家药企，你先着手做个尽调。”孟文海严肃说道。
“拟收购的药企叫什么名字。”林子谦将桌上的记事本打开。
“华平药业。”
“知道了。”林子谦收了线，将‘华平药业’写在了本子上。
融资的当口，孟文海又要收药企？资本运作的方面他是内行，如果只是单纯的扩大市场占有率，此刻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除非，这家药企本身固有特殊价值，孟文海可从来不会做无用之事。
想到这里，林子谦上网搜索了华平药业公司的股权结构图。企业信息软件上显示的一清二楚，山华医药集团是该公司的全资股东，而山华医药集团的情况不容乐观。难道孟文海想要趁火打劫？
林子谦自嘲的笑了笑，合上了笔记本。
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做好一个外聘法律顾问该做的分内事就好，这也不是他该瞎操心的事情。
不过，直觉告诉他，此事没那么简单。
一日，林子谦从客户处开完项目会议出来。看见马路对面，沈秋雨和高旭哲正从咖啡馆里走出来。两人分开后，各走一边。
见此，他拎着电脑包立刻过了马路，快步上前。
“秋雨。”林子谦拦住了走向另一方向的沈秋雨道。
“是你？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沈秋雨略带惊讶道。
“刚从客户那里开完会出来，一眼便看到你。”林子谦微笑道。
“你倒是眼尖。”沈秋雨笑道。
“刚刚看高律师离开？”林子谦随口问道。
“是啊，阿哲约了我，谈些事情。你一会儿有事吗？”沈秋雨回答道。
“没有。”林子谦回答。
“开车了吗？”沈秋雨问道。
“开了。”林子谦又回答道。
“正好，我一会儿也没有事，但没有开车，介意做一下我的司机吗？”沈秋雨问道。
“乐意为你效劳。”林子谦的一改常态的样子，这让沈秋雨有些意外。
车上，沈秋雨忘记戴隐形眼镜，一时间没有找到安全带的卡子。
“我帮你。”林子谦主动侧过身来，将安全带系好。这一瞬，沈秋雨清晰的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
“你吸烟了。”沈秋雨蹙眉说了一句。
“是。”林子谦并没有打算隐瞒，很大方的承认。
“吸烟有害健康。”沈秋雨淡淡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明知道吸烟的危害，还会有那么多人不计后果的尝试，上瘾，甚至是依赖吗？”林子谦缓缓的开口道。
“不知道。”沈秋雨配合答道。
“香烟的主要成分是尼古丁，尼古丁可以促使多巴胺的分泌，舒缓焦虑、烦躁、痛苦的情绪，从而放松。”林子谦解释道。
“通过健康换取短暂的愉悦，是最愚蠢的行为。”沈秋雨蹙眉道。
“我原来并不喜欢闻香烟的味道，甚至想呕。可没想到有一天，这玩意却成为填补我生活缝隙的救命稻草。”林子谦自嘲道。
“戒了吧。”沈秋雨劝了一句，因为她知道林子谦在说什么。
“好。”林子谦爽快地答应道，或许以后他不需要用香烟来填空了。
“去哪里？”林子谦问道。
“唱片店，我预定的珍藏版《卡拉扬间奏曲》黑胶片到了。”沈秋雨回答道。
二人驱车来到唱片店，沈秋雨找老板拿了那张珍藏版，现场用唱片机播放了一下sideb。熟悉的旋律响起，是朱尔斯·马斯内的歌剧《泰伊斯》第二幕第一场和第二场的间奏曲，又叫《泰伊斯冥想曲》，就是常说的《沉思曲》。
虽然，她已经不是小提琴手了，但小提琴曲依然是她热爱的，从未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