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银河清,
横天流不息。
追朔方知源头远,
源流始觉渭水长。
渭水,从陇中鸟鼠山蜿蜒而出,源头处有大禹“治水导渭”的传说。
在陇东山区深切下行,途径天水,“伏羲、女娲”相传在此繁衍生息。
最远距今8年的大地湾遗址,埋藏着中国最古老的农耕印记。
看尽千年盛世繁华,一路与秦岭山脉相依,收容秦岭北麓七十二峪奔腾河水,最后在潼关与黄河相遇。
一艘木板大船缓缓的行驶在渭水之上,船头上有一名戴着斗笠面纱,身着白衣的女子。
此女子在此美景中犹如一幅优美的水墨画,显得夕阳余晖中,两岸的山峦美景都逊色了不少。
只是这个女子神色忧伤,不时的叹气,美目盼兮…
盼的人,从她经常看去的视线来说,应在木船的船篷里的人。
船篷里一名十五岁左右的男子,跪坐在褥席子旁边,正关切的看着躺在上面的女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有的是从褥席上女子身上发出,也有一些是从这男子身上发出。
正是从洛阳逃出的张昊一行人,褥席上昏迷着的是锦衣卫凤鸣司司主丁白缨。
张昊—东汉末年将作大匠;司隶校尉;西园下军校尉;托孤之臣。
“主子…您负伤严重…这两天下来也要合眼啊…不然身体会垮的…”
王承恩跪在旁边朝着张昊劝言道。
张昊缓缓的摇摇头,依旧担忧着丁白缨的伤势。
这次丁白缨的伤深度露骨,在现在的条件下很容易感染引起炎症,如果一旦发炎将必死无疑。
“王承恩…我们到哪了…还有多久才能到西京?”刘协坐在偏外的位置神色悲痛的问道。
“回董侯,吾等已过三门峡,如果风力、水势顺利,估摸着再有三日可达西京。”
刘协小小年纪,听后叹了一口气,看向张昊忐忑的问道:
“昊师…我们到了西京,太后和妹妹她们也在吗?城中可有兵马?”
张昊回了回神点头道:
“二皇子放心,吾已在一月前将皇室内眷迁往西京,并有两位锦衣卫司主负责清理宵小。
城中兵马三万,皆是忠心大汉者。”
刘协的心放下不少,又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能即位当皇帝吗?”
张昊听到此话慢慢的看向刘协。
刘协连忙又说道:“如果…如果昊师觉得协儿目前不能即位,我就先不当皇帝。”
张昊心里叹了一口,他略微有些心寒…
他望着昏迷不醒的丁白缨,心中苦笑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们已经都做到这份上了,几乎把命都丢了,这八岁的刘协还在试探他们。
张昊无奈的说道:
“二皇子…吾等皆是汉臣,陛下临终之前吾已起誓,此生必辅佐二皇子延续大汉。
如今吾等水路还需三日,只是洛阳或早已扶持长子辩登基,到时落人之后……”
刘协打断张昊的话,着急道:“昊师,那你说怎么办呀?”
张昊看着急切的刘协,反而微微一笑,这孩子起码现在直接表达心中所想。
有野心是对的,为皇者若无雄心壮志,还当什么皇者。
“二皇子勿急,吾等也不必太过担心,在下料想不出五日,刘辩必会登基为帝。
但是,到那时外强入主,洛阳朝廷会再次重新洗牌,上演争权夺利之戏码,福祸未所知也…
吾计,等洛阳大乱后,找准时机,以逸待劳,宣布陛下遗诏,忠贞之士必会来投。
到那时候便可手举天子遗诏,共讨入主国贼,之后…便可东归皇城了。”
八岁的刘协也不是很听得懂,但从张昊的言语中感受到了自信的意味,便立刻浮现出笑容。
此时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张昊招招手将刘协唤了过来,他将斗篷套在刘协身上,将他抱在怀里,慢慢的哼起现实当中的摇篮曲…
渭水中,孤独的船帆里,弦音随着逐流而去。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琴弦声……
琴弦儿轻…调儿动听…
摇篮轻摆动……
娘的孩儿…闭上眼睛…
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不一会儿,刘协嘴角微笑着慢慢的进入梦乡。
张昊透过船篷,向船尾外面的夜空看去,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大人…这曲子真好听…为何从未听闻?”任红昌不知何时坐在张昊旁边问道。
张昊没有回头依旧是看着明月,轻声说道:“此乃塞外之音…”
任红昌慢慢的轻靠在张昊的臂膀上,说道:“大人…可是在心中担忧,西北凉州羌乱?”
张昊略微惊讶的回头看着任红昌,目视了一阵,收回目光道:“你倒是聪慧…”
西北,羌族动乱一直没有太过消停,原历史轨迹中。
中平五年188年11月,羌族第三次暴乱,汉灵帝遣左将军皇甫嵩督前将军董卓各率二万人拒之。
但如今因为张昊原因,灵帝早亡并未来得及平乱,如今董卓已准备入主洛阳。
而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原是镇守西京长安的最高长官。
但是在剿灭黄巾之后,他上奏十常侍赵忠逾越收取贿赂,被赵忠陷害收回印绶,如今闲置在长安。
张昊之前让汪直、陆文昭提前来长安,就是想查明是否有哪些心怀大汉的一些历史留名之人,到时好招揽人才为刘协理政。
想到此,张昊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将熟睡的刘协交给王承恩,便走出船篷,站立船头上望着茫茫渭水。
任红昌也跟了出来,她看着张昊单薄的身影,心中充满心疼…
他也才十五岁,便肩负这么重的担子。
任红昌慢慢的从背后抱住张昊,双手环过他的腰,将脸静静的贴在他的后背上。
渭水清风徐徐,船身波澜荡荡…
张昊看着微波荡漾,满怀忧愁的喃喃低语道:“如今洛阳即将大乱,而西北凉州也不消停,如果三辅震动…吾等恐面临左右为难之患…”
任红昌身体微微颤抖,轻声的安慰道:“有大人在长安不会乱,小女觉得只要遣一名勇武善战的将军,守住东面函谷关,洛阳之患应解之…”
张昊没有认可任红昌的话,也没有否定,因为她并不知未来会发生何事。
董卓进京后,重洗朝廷权柄,罢免不服官员千众。
导致袁绍回河北,袁术归南阳,刘焉围拢益州,公孙瓒纵横辽东,刘表、孙坚控制荆南。
鲍信、陶谦、王匡、刘岱、韩馥、孔融等军阀分占各州,州牧郡守疯狂吸纳东汉人才,群雄割据之势越来越大。
如果他们得知刘协在张昊之处,各谋主定会想方设法让自己主公抢占,好与董卓分庭抗礼。
到时候长安三辅地区,东北有董卓,西有韩遂马腾,南阳袁术定会北上武关,四面强敌如何应对…
算了…如今想破头颅也无用,事态如何变化谁也无法料定,来之安之。
张昊头疼得厉害,身体也因为两日不曾合眼,越发的虚弱。
他与任红昌回到船篷,紧靠着丁白缨合衣而眠…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张昊震撼无比,短短的一多月,前世一生都不可能遭遇这样的事件。
此时的西京长安,旧都宫殿中,董太后与皇女万年公主,坐在寝宫中,唉声叹息。
吕强和毕岚两人也在殿中来回渡步,心急火燎,嘴中嘟囔道:
“现在到底如何了…昊儿和皇子他们到底逃没逃出来呀…”
他们得知,昨日洛阳传来消息,两日前洛阳城被大军包围封锁,恐怕是出事了。
董太后此行除了汉灵帝刘宏之前极喜爱的嫔妃以外,其他级别低的谁都没有带。
毕竟之前,自己儿子一天得弄几个宫女,为了方便还给宫女发明了开裆裤。
还将西域上供的香料倒入濯龙池中,跟一群妃嫔洗裸浴。
但就是没一个怀上龙种的,索性全都留在了洛阳,这也是方便了之后董卓夜夜与嫔妃宫女乱搞。
并且要不是何莲皇后将任红昌赐给张昊,在之后也是会被董卓看上,留在身边当作侍女,后又与吕布邂逅,发生诸多后事。
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毕岚连忙打开殿门,却是汪直急匆匆而来。
“汪直!昊儿与二皇子如何了?”毕岚连忙问道。
汪直抱拳说道:“启禀恩主,刚刚探得消息,何进授首,陛下已薨…
主人携部下与中央军奋战一日,传言不知所踪…
如今袁绍等人迎出何皇后,准备拥立皇子刘辩即位…”
啊啊啊啊啊!我的儿啊!
陛下啊………!
昊儿!!!
董太后与吕强和毕岚听到后,顿时大哭起来…
“你们锦衣卫不是厉害吗!为何探查不到昊儿与二皇子行踪!!都是废物!!”
毕岚红着双眼盯着汪直狠狠的骂道。
汪直顿时单腿跪下:“恩主息怒,卑职觉得如今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大的好事。”
毕岚一听顿时爆了,刚要发火,却被吕强制止住。
吕强擦了一把眼泪,连忙扶开毕岚劝道:
“你先别急,吾亦觉得现在没有消息反而更好,以昊儿的聪明才智,纵使不敌也会安然逃脱的,不然怎么会一点消息没有呢。”
毕岚锤了一下腿,叹了一口气,只得转身去安慰董太后与万年公主。
一时之间,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