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陈雪冰的人竟然是阴郁的章文宣。

    陈雪冰顿时想到什么，惊恐万状，脸色煞白，道：“你，难道？是你？是你把小雪……？”

    这期间，陈小雪和陈母已经分别被医护人员抚进病房，走廊里还在回响着陈母的悲鸣。

    章文宣无动于衷的看着陈雪冰的惊恐，伸手掐住她的下颚，满怀恶意却又得意的笑了。

    章文宣：“你总算知道怕我了！！还是这么聪明，一猜就中，没错，是我把小雪扔给那些日本兵的，啧啧啧，瞧你这表情，呵呵呵……”

    陈雪冰愤怒至极，挣脱章文宣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去厮打他，但章文宣的手下立刻把她拦下按倒在墙上。

    至此，陈雪冰恐惧更胜过愤怒，问道：“小冰呢？你把小冰怎么样了？”

    章文宣冷笑，说：“她跟工会那群人在牢里，有共党嫌疑，是生是死全凭我一句话，而我这句话又在你一念之间！这间医院不是我家开的，你母亲和小雪的医药费也不是我付的，我没权赶你们出去，但医院是公众场所，任何人都能进来。”

    说话中，陈雪冰看到章文宣的两个手下冲进陈小雪的病房，随后传出一片打砸抢的混乱，连医护人员都吓得躲了出来。

    .

    法租界，法国巴黎酒店顶层套房。

    方子杰这边还不知道陈雪冰一家在医院里的遭遇，他正跟康浩在交流这几天得到的各种信息。

    方子杰：“日籍巡警和华人协警的比例差不多是1:2，总共50多人，主要工作是治理近些年周边高速发展的烟馆、赌场和妓院，即便夜班也有三分之一的人。”

    康浩则指着巡捕房分局的建筑图纸以及前身杂货铺的手工绘制结构图，分析道：“这张杂货铺的复原图是根据周边类似店铺结构和老街坊的回忆画出来的，地理位置和库房位置没问题，面积误差在一平方米左右。所以，通过巡捕房的建筑图，如果他们后来没有大肆动工，我大致可以测算出金锭是在食堂地下三米左右的这里。”随着话语，他丢开两张照片，用红笔在巡捕房的建筑图上做出重点标识。

    方子杰看着他落笔的位置，沉思着重复道：“地下三米左右！”

    康浩：“对，埋得很深，应该没被发现，否则不可能封住所有人的口，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方子杰：“问题是？”

    康浩：“问题是，即便我们能够进到里面，也会发现地板穿……”

    方子杰接话：“再深挖下去就好办多了！”

    康浩点头，正要说话，就见小东子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小东子：“章文宣找上门了！！”

    方子杰和康浩的视线一齐越过小东子看他身后打开的门，没看到有人跟进来。

    康浩这才收回目光，看小东子，问：“章文宣呢？”

    小东子大口喝水，说：“他没找这儿来，是让人把我联系的两个兄弟的摊子砸了。要不是看在杰哥的面子上，我当时就集结兄弟去找他算账了。”

    康浩和小东子都转看方子杰。

    方子杰：“他现在在哪儿？”

    小东子：“他现在在哪儿我不清楚，但晚上肯定会去一家叫吉田屋的日式歌舞伎厅。你要去找他？”

    方子杰：“他知道我回来，也知道我住这儿，却没来，而是去找你兄弟的麻烦，摆明是要我去找他。小东子，受牵连的兄弟咱们一定会补偿。还能找到其他帮手吗？”

    小东子点头说：“我师父，你见过的，就是上次你回来时在东北车行门口摆面摊的孙师傅。他实际上还是那家车行的老板，面摊是副业。”

    方子杰点头：“我记得他老人家，他那手艺真不错，面条特劲道儿。”

    小东子：“是啊，便宜实惠，连其他地方下夜班的人也过来吃呢。我师父他是最早一批从东北逃难出来的，为帮乡亲们找活路才开了这家东北车行。他恨透日本人，对咱们做的事很感兴趣，一直想找机会帮忙。”犹豫一下又说：“再就是和我一起从老家出来的孟小虎，大我一岁，有的是力气。”

    方子杰：“好，就这么定了，你联系他们跟他们讲讲时间和注意事项！”

    小东子见方子杰对自己全权信任，暗暗松了口气。

    方子杰再次转看地图，深思熟虑后说：“图纸有了，人手也有了。康浩，准备开工吧，重点是排风系统。”

    康浩见他穿上外衣准备出门，问：“你这就去找章文宣？”

    方子杰：“对。他已经盯上我们，我得去安抚一下，不然肯定会有麻烦。”

    小东子忙从沙发上跳起来，说：“我跟你去！”

    方子杰摇头说：“他要见的人是我，你们露面越少越好！”

    .

    日租界，吉田屋歌舞伎厅。

    夜色熏得游人醉，何况这夜色里本就飘着来自各个酒肆、歌舞伎厅的酒香呢。

    各个房间内传出不同的歌声音乐声，更有端庄兼具妖娆的日本舞姬表演，再就是不同类型的宾客们或随歌起舞，或纸醉金迷。

    穿过廊而来的方子杰拒绝了打招呼的服务生，终于透过某个包厢的门缝看到章文宣的面孔。

    在舞伎的带领下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拉着章文宣在榻榻米上跳舞，一名随侍的舞姬追着他们给他们倒酒，但腿脚不够伶俐竟然被宽大的裙摆绊倒了。

    包间内，章文宣大笑着喝干酒杯里的酒，搂着一名女人，蹲身在摔倒的舞姬身边。

    章文宣：“啧啧啧，都说你做不来了你还做，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摔倒的舞姬竟然是被迫穿着舞姬服饰的陈雪冰。

    走廊内，透过没关紧的拉门缝隙，方子杰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陈雪冰，动容，随即看着在极力羞辱陈雪冰的章文宣，内心更是拧了一下。

    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章湘元绝对是浓墨重彩的存在，因为这个人曾经让他数次九死一生。远的不说，单就之前与柴田信一合作构陷他之后，又派出三名杀手追杀的事。若不是他命大，他早就尸骨无存。

    而章湘元一再置他于死地的原因，根本没有个人恩怨，甚至不像他女儿章文燕那样有堕胎的具体理由，仅仅是为了谋夺方家的家产，仅仅是为了在方子峰身后能够侵吞整个方家。

    人对人的恶意有时候真的很让人无语！

    但即便如此，方子杰在设计章湘元的时候也没想过弄死这个人，毕竟章湘元是章文宣的父亲。章文宣与他有发小的情谊，还曾经真心帮他救他。所以，他设局的时候主要是以教训章湘元为目的，让章湘元知难而退，从此两不相干，而他也清楚，小打小闹无法让章湘元彻底断念，只有让这个人伤筋动骨才有可能偃旗息鼓。

    然而这次回来后，当听说章湘元车祸身亡时，他竟然不是高兴，首先想到的是，糟了，文宣恐怕已经对我恨之入骨！

    他不知道该怎么重新面对章文宣，尤其是性情行为巨变后的章文宣！

    （本节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