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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假象
    等月流窗找到花久雨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亭子的长椅上靠着柱子睡着了。

    夜色旖旎,美人如玉,月流窗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却不想还是惊醒了她。

    “三师叔?你和阿瑜谈完了?”刚睡醒的缘故,花久雨的目光还带着点迷茫。

    “嗯,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月流窗抱着她一步步往回走。

    “你们三百年没见面,肯定有很多话想说,孤不想打扰你们。”花久雨说着,用脑袋蹭了蹭月流窗的胸膛,眷恋非常。

    是因为这样,才一直不回来吗?月流窗的心头涌上说不清的滋味,让人想痛哭一场。

    “为什么想起来要带我回来?还解开我的封印?不怕我跑了?”月流窗吻了吻她的发顶,问道。

    “孤想给你自由,困了你三百年了,突然觉得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孤想看你快乐的模样,你若想跑就跑吧,孤也不缺你这一个男人。”花久雨嘟囔着,看上去还不太清醒。

    月流窗眼眶红了起来,也许只有她刚睡醒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神态,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月流窗。”

    “嗯,我在。”

    “如果你决定要留在女儿国,就不要背叛孤。”

    “我肯定不会背叛国主。”因为我太爱你。

    “回去以后,孤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这句话让月流窗陷入了惊喜之中:“国主,你说真的?”

    “孤骗你干什么?你说的,你想要一个名分,孤考虑了很久,决定答应你。”

    冰凉的泪珠跌落在她脸上,她抬头看着他又哭又笑的模样,小声说道:“要不要这么不争气啊?”

    “我只是太高兴了,我不知道国主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但我就是高兴。”月流窗又吻了吻她的发顶。

    “对了,待会儿的洗尘宴孤就不去参加了,大概没人会欢迎孤。”花久雨转着脚腕说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月流窗问道。

    “这里有孤最糟糕的记忆,”花久雨垂眸,“孤过去以后气氛肯定会很糟糕。”

    “国主不想去就别去。”

    二人的背影渐渐消融在夜色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弥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满地月光。

    月流窗将花久雨抱回自己的卧房,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便去参加洗尘宴了。

    参加宴会的只有三位长老以及内门弟子。

    月流窗趁着宴会开始四处打听。

    一千年前,叶千泽顺应命运的指引收花久雨为徒,却不想她的天赋很糟糕。叶千泽说他尽心尽力地教导她,但她自己根本不上心,整日只想着怎么偷奸耍滑。

    而其他人的评价是,花久雨高傲得很,觉得自己是宫主首徒高人一等,谁都不放在眼里。

    就这样一个糟糕的人,别人怎么可能会看她顺眼?

    刚开始还会忌惮她宫主首徒的地位,后来发现叶千泽也不太管她,就肆无忌惮地欺辱她了。

    而花久雨生得一副好容貌,常常惹男弟子春心泛滥,而所有弟子的口径一致,都说她是蓄意勾引。

    可月流窗知道,她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去勾引男子?以她的姿容,只有别人贪图她的美貌,哪有她蓄意勾引的时候?

    月流窗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悯释宫,并非他所熟悉的悯释宫。

    但别人说得多了,他又忍不住地想,也许她当初和现在不一样呢?也许她当初也贪图男色,所以才……可是,少女怀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而且,她本身就是多情之人,就允许帝王三宫六院,她就不能多追求几个伴侣吗?虽然当初的她只是普通女子,现在的她是女儿国国主,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月流窗知道自己的思路被女儿国同化得很严重,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后来发生的事情才是重点,花久雨被同门师兄卖到了青楼,待了两个月,被找回来的时候遍体鳞伤。

    从那以后,花久雨的性格就变了,变得尖酸刻薄。

    其他人一开始还忍着她,后来谁能受得了?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他们欠她的。于是变本加厉地折辱她,背后还对她指指点点,说她肮脏,说她千人骑万人压,有辱门楣,下辈子是要投畜生道的。

    花久雨在悯释宫一共待了五年,然后一次外出历练的时候,她失踪了,一直下落不明。

    谁都不知道,她是去了魔界,在无数尸体上建立了女儿国。

    叶千泽的神情有些怜悯:“我们已经严惩了凶手,她却一直不肯放下。”

    月流窗听着所有人一致的对她的诋毁,无论是男的、女的,地位高的、低的,老的、少的,心中是难以抑制的疼痛。

    他也经历过这种诋毁,初到女儿国,如意阁的老鸨就是用这种手段逼他就范的。

    可不一样的是,他清楚地明白老鸨是敌,她们的所作所为都是逼迫他,不是他真的有错。而那些人都是她朝夕相处的同门,他们的话,她会当真,然后用来伤害自己。

    只有一个女孩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她说:“其实师姐她是个很温和的人,她喜欢浪漫的景致,喜欢在阳光灿烂的原野里放纸鸢,是唯一一个能对我的悲伤能感同身受的人。”

    其他人嘲笑她:“你那算什么悲伤?你作为悯释宫的内门弟子,还会有悲伤吗?”

    月流窗突然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厌世了,如果换成是他,未必会做得比她好。

    他说道:“我吃饱了,她还在等我,恕不奉陪。”

    说完,他匆匆离席。

    花久雨原本还在睡梦里,迷糊间有人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是月流窗,可他为什么哭了?

    “你这是第二次把我惊醒了。”花久雨有些不满地说道。

    “国主,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月流窗没发现,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花久雨从他的怀里爬起来,抹去他的眼泪,问道:“怎么了?今天晚上他们专门为你设宴接风洗尘,你应该高高兴兴的才对,为什么哭了呀?”

    月流窗没有回答,只是反复说着“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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