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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蔬果店
    上午十点多,蔬果店已没有什么生意。一般来说,早上七八点是人最多的时候,现在摆在那里的菜已经不太新鲜。

    厨子在蔬果店里默默地叹着气。他本来的工作舒适的很,在紫藤别墅做一日三餐即可,每天下午闲暇时间可以喝喝茶,而且待遇很好。现在就不同,又得出来找事做,但一时半会的确没有合适的位置,只能在蔬果店先暂时做着。

    现在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要准备上班,他想到之前的油水肥差,再看看眼下,每天都要为生计打算。

    阿溪走了进来,拎着咖啡色的小包,看起来很是悠闲,注意力都在面前的蔬果上。

    “一斤西红柿,再拿几个土豆。”

    厨子很快拿好,这个点还来买菜,不错,他很快认出来面前的人。

    “这不是?”他仅记得长相,“上次我们在紫藤别墅见过。”

    “是啊,想起来真是——”阿溪看起来好像是和对方刚碰面,事实上,找到厨子的地址很用了点精力,还是皮探长起到关键作用,他想找到一个人,总是有办法的。

    “想起来真是后怕。”厨子叹着气,“那天晚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谁知道呢?”

    “那是,他们问起来,我也不知道。”阿溪对水果产生了兴趣,橙子、枇杷和香蕉,“再买几个橙子吧。”

    她买了这些蔬果,厨子明显心情好起来,再加上又没有别的人来买,他也愿意多说几句,不然这几天来,心里也有些憋得慌。

    “您肯定吓着了,我都有些害怕。”

    “那天有什么特别的呢?”阿溪把橙子装进包里,注意力仍然在橙子上。“想想看,肯定有什么不同。”

    “没有呀,馋嘴蛙、粉蒸肉……我都想不起来做了哪些菜。”

    “的确有馋嘴蛙和粉蒸肉,还有排骨汤,泡椒肚片。”阿溪的记忆还挺好,对于美食,特别是下饭的,还真是记忆深刻。

    “为什么不记得泡椒肚片?多美味啊。”

    “确实,确实。”厨子摸着后脑勺,“因为那天主打菜是馋嘴蛙,老陆特别说过,这是客人最爱吃的一道大菜。”

    “是吗,看起来他很了解这位客人呢?”阿溪惊叹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谁最喜欢吃哪道菜,很多都看起来差不多,泡椒肚片、泡椒鳝鱼、泡椒炒肉。”

    “那是,泡椒很下饭,炒什么都有滋有味。下次您来看,这里还有泡椒。”

    屋外吹来一阵风,初夏的天气变幻,阿溪拎着几袋蔬果往酒店走去。她这才想起来,住在酒店里,那这些土豆拿来做什么?西红柿和橙子倒是可以吃。当然,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可以拿去给陈太太,但她想到鲅鱼饺子的事,未免让人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回到酒店再说。

    还是呆在酒店里好,舒舒服服的。她把土豆拿到厨房,请他们做一个醋溜土豆丝,晚上再加上一盘农家小炒肉,两碗米饭一块送过来。然后回到自己的住处,泡上一杯咖啡,回忆今天的这些点,再过一遍厨师说的话。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饭桌上的几个人,皮探长和自己不需多说。她不认为老陆能够知道小张的口味,如果按照小张的说词,他们之前并没有一起吃过饭,合情合理,职位之间的巨大差距并不会产生多少吃饭的机会。剩下就是苹果或陈太太。至于苹果,之前作为老陆的助理,如果加班,一起吃饭,随便说几句话,很容易知道喜欢吃的菜;陈太太,她不太清楚。

    虽然,馋嘴蛙的呼应表面上不能说明什么,但至少展现出这位客人的重要性和不可或缺,是个必要条件。一方面,大概率有主客之分,总会有一位受到特别的关注;另一方面,往大的方向说,这次吃饭主要是为这个人所准备的。

    是谁呢?

    她想到陈太太,还有苹果,谁知道每个人的喜好?自己以前公司的人,如果只是点头之交,很少会关注到一个人爱吃哪些东西。但是,现在谁能知道这两个人喜欢吃什么菜?

    鲅鱼包子店的人?不大可能去问,这是最近很敏感的事情。如果说话不小心,会传到旁人耳中,打草惊蛇就不太妥当。现在人们的口味也越来越多,往往超过成长范畴,比如川菜馆子全国各地都有。

    阿溪想来想去,不得其解。下午的光线正好,坐在书桌前也有些困意,她打算小睡片刻,养足精神,到晚上再做思考。有灵感的时候,也就在瞬间,现在既然没有太多的想法,她也不能强求。很多事情,无论是现实,还是情感上,都讲究一个瓜熟蒂落,如果时机不成熟,就会浪费很多精力,事倍功半,还不如养足精神等时机到来。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梦中,还想到在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谁知道自己喜欢吃泡椒肚片呢?在这里已经很少找到爆炒肚片做得很好的饭馆了。如果请客,能做出客人爱吃的菜,这是给予对方相当的尊重。

    隐隐约约地,她梦到很大的一碗馋嘴蛙,莴笋和泡椒、还有点木耳,上边放着红油。这是在哪儿呢?她正想着,准备拿杯子去倒点热茶过来喝,听到电话声响起。

    声音渐渐放大,如同山涧中煮茶般,逐渐升起。

    “谁呀。”她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

    “怎么回事?”是皮探长的声音,克制得很好,但是有些生气,“你是不是今天下午找过那个厨子?”

    她赶快坐起来,感觉到电话里的紧张情绪。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是有事情发生。

    “对,但就只说过几句话,简单聊了几句。”

    “简单聊了几句。”皮探长不置可否,“第二起事件又发生了,是厨子。”

    还是低估了对方出手的速度。窗外下起倾盆大雨,这一次,也超出昨夜天气预报的范畴。

    半小时后,阿溪已经坐在皮探长对面,她是上午到的,不算是最后看到厨子的人,但蔬果店没有监控,所以下午有哪些人过来不得而知。

    “真是莫名,才一个下午的时间,打了个盹,就发生这种事。”阿溪感到不自在起来,这种感觉实在是过于被动。她从咖啡色的小包中拿出笔记本,仔细回忆着上午说的每一句话。

    “所以就是馋嘴蛙?特意准备的馋嘴蛙?真巧,陆总和我也是这么说的。”皮探长不以为然地说,语气多少带有些讽刺和不满。

    能够理解,他认为阿溪的出现可能是个催化剂,推动或是促使事情的进展,但却是往他不愿看到的方向。

    “客观地说,这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今天上午我没有去蔬果店,事情不会发生;另一种就是这只是个独立事件,不管去不去,都会如此。”阿溪也感到不解,很是棘手。

    皮探长的脸上已然是烟云密布,眉头之间不自觉地皱着。卷到这起事件中已经够麻烦,最难办的就是没有停止下来的迹象。

    他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王警官正在蔬果店那边,周边道路的监控不多,看上去都是寻常的人,稀疏平常,没有找到太多特别引人注目的细节。

    “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他突然说,“你在这里,有危险是一方面。”

    “还会添乱?”阿溪冷冷地说。

    没有人说话。她认识到让皮探长出言让自己留下来是很奢侈的事情,既然一个人认定她在这里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再呆着有什么意思呢?再说,如果要分析,在哪里不能做,为什么一定要呆在这个海滨小城?

    看来,不是每一个地方都会欢迎自己,还是以要事为先。她拿起咖啡色的小包,虽然打不定主意说点什么才显得自在些,但这的确超出拿手的范围,只能快速转身出去。

    既没有解释,也不必商量或是给任何人台阶。虽然如此这般不太妥当,但没有更好的办法。她的自尊让自己不能和皮探长说,“那您忙,我先坐傍晚六点十五的火车回去”,或是“以后再吃饭,再联系”。

    哪句都不适合说出口。

    夜风轻轻地吹着,哪里有识大局的人,只不过看谁的心意多一些。坐在火车上,阿溪心中满是惆怅,她不知道自己忽略了哪些点,有哪些线索拼在一起,才能指出关键所在。

    出站的时候,远处的路灯下,看到一对情侣,男的很体贴地接过女人手中的包,“累了吧,困了吧?一会去吃饭。”

    “不累,想我没。”那个刚才还有些持重的女子轻轻地问,好像一下子回到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女般。

    “想,想着呢。”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很多时刻,他们并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情感的表示。

    “一会去哪吃饭?”还是想到实际的问题。

    “当然是老地方。”两人肩并肩,一起往外走去。玉兰花夜灯下,也透出阵阵情意。

    阿溪看到这些,很是羡慕,情感的来到和发展有时是没有迹象的,有时又充满波折。虽然,无平不陂——

    “等一下,老地方。”

    她突然想到,既然是老地方,肯定有人看到过。之前提到过,厨子在川菜馆做菜,厨艺得到陆总的赏识,那么有可能川菜馆是陆总经常去的地方?

    现在给皮探长打电话说这个点,显然是不合适,对方只会认为她在创造条件进行进一步的接触,无关紧要。而问王警官就更显得不知所谓,她没有权利或半点交情请别人提供信息。问话,谁人可以问?

    而眼下,她并不想坐车返回海滨小城,有些深入的研究不一定要在当地才可以进行。

    回到自己的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冲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洗衣服,等这些事情都做完,已然是晚上十一点多。阿溪把第二天要做的事情写在本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现在的记忆力大不如前,如果不把感触记下来,就很容易忽略。

    皮探长还没有睡,他站在蔬果店中,感受着当时的细节。

    根据记录,时间大约为下午三点半到四点半之间。厨子忙完一天的大部分工作,正准备坐在柜台后边喝点东西。这时进来一个人,也许是熟人,认识的,打了个招呼,喝了对方递过来的一瓶饮料。

    “饮料上有没有其它的指纹?”

    “没有,现在,带上惠而不费的一次性手套是很常见的事情。”

    “生活习惯完全改变,以前谁买菜带手套?”

    “个人习惯。”

    为什么厨子会喝别人递过来的饮料?夏天,这是最常见的事情,当然,也可能对方从挎包中拿出两瓶。

    “商店做活动买的,一块多一瓶,拿着。”

    皮探长假设着经常会听到的对话,要看上去相当自然,才会让厨子不自觉地接过来。往往,拒绝别人的好意被认为是不合情理的,再加上这只是一瓶价格划算的饮料。

    厨子知道什么信息呢?难道真是阿溪说的馋嘴蛙?

    谁喜欢吃馋嘴蛙?

    他看着王警官,对方虽然不是特别开窍,但在获取信息方面确是效率过人,“这几个人里边,有四川人吗?”

    “没有。”王警官很有信心,“不光是四川那边喜欢吃辣的,湖广,甚至全国,很多人都喜欢吃馋嘴蛙。”

    “可惜的是,如此个人的饮食喜好,只有亲近的人能知道。”皮探长沉思片刻,“比如我们去问普洱店及周边,陈太太喜欢吃哪些东西,估计不一定知道;其它两位也是类似。”

    “那是,比如自己的上司真正爱吃的菜我就不知道。”王警官客观地说,“办公的时候,我见他吃的最多的就是面条,至于是不是喜欢吃,那就不知道。”

    “喜欢是肯定的,只是程度不同。”皮探长看着外边的路灯,“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起来做事。”

    “不去吃点宵夜吗?”王警官最近对皮探长的认同感逐步上升,不仅像他想的,学院派背景出众,声名鹊起,前途不可限量,更重要的是做事舍得投入,用大量的精力,以细节为导向,对人也很有风度。

    “你们吃吧。”皮探长摇摇头,他想到阿溪,心中很是惆怅。两人之间,好像离得很近,又好像离得很远。阿溪的性格以及意气用事让人生出很多烦恼,不是个善于接受的人,接受好感,接受爱意;不会来事,屡次把自己放在艰难的位置。单位里上班,升职总是无关,这在他之前是无法想象的,舟车奔波,被人拿捏,最后干了十几年,也只是普通的员工,很快就不战而胜,逼她自己提出离职,连离职都是自己提出来的,谁愿意在这个年龄层没有工作呢?

    他的好意,回想起来,阿溪很少心领过。自尊心很强,谁没有呢?他也有。但现在关于馋嘴蛙的事,他觉得还是要和她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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