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苏凛夜坐下来和慕浅好好聊聊,把她对自己的误会都说开:“浅浅,你是不是也怀疑赤魂宗的叛徒就是我?别人心里怎么想,我根本就不在意,你心里怎么想,才是我最在乎的。我现在就启程回赤魂宗,卸任宗主一职,然后,便离开赤魂宗,这样,你便能安心了。”说完,他站起身便要离开,“告辞!”
“凛夜!”慕浅叫住他,犹豫了很久,心里对他的误会早已释怀。
苏凛夜转过身,看着她,认真的说:“赤魂宗只有一个少宗主,那便是你。你身上流血慕家的血,这是你与生俱来的地位,也是你的责任。而我,只会在你身边辅佐你。”
慕浅点点头,对他不再有心结了:“凛夜,谢谢你总是能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需要你的时候陪着我。”
“谁让我是你哥哥呢?”苏凛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离开了。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楚琬琰走进来,对他的误会也因他刚才的一番话而释怀:“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之前误会你,我向你道歉,既然大护法这么担心慕姑娘的安危,想必,也不希望她再次陷入到危险之中吧?”
“公子想说什么?”苏凛夜冷声问。
楚琬琰自有安排:“我知道,你想带走慕姑娘,可她现在若贸然出谷,被江湖中人知道她还活着,那些为非作歹之人,定会再起杀心。她现在在忘忧谷,有我和叶前辈照顾,定是安然无虞。大局当前,还希望大护法齐心协力,待剑谱大会之日,慕姑娘再出现,方是上策。”
“没想到,公子是如此打算。”苏凛夜有些认同。
楚琬琰试探着问:“所以,我们算是达成一致了?”
苏凛夜冷道:“暂时而已。”
楚琬琰点头,安排道:“客房已备好,大护法早些休息。”
“有劳公子。”苏凛夜说完,跟着九歌走了出去。
夜深了,楚琬琰一个人独自站在湖边,想起今天对她说了那么多让她伤心的话,想必她此刻的心境已然变了。九歌向他走过来,看出了他的情绪,问道:“公子是在担心慕姑娘?”
很多话,楚琬琰也只有对着他才说得出口:“今日我定是伤了她的心,其实,早在青云小筑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慕姑娘的心意,只是,我实在无法承担慕姑娘的托付。”
“公子自己又何尝不伤心呢?若不伤心,怎会如此失落?”九歌看得出来,他的难过一点也不比慕浅少,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静静地陪着他。
碧霞山庄大殿内,顾修寒回来复命,南渊急忙问:“赤魂宗可有新的消息?”
顾修寒摇了摇头:“还没有。”
程盈盈一点也不同情赤魂宗,反而嘲讽道:“当年,慕鸿自刎,若不是南庄主站出来担保赤魂宗,让江湖中人不再为难他们,怕是赤魂宗早已灭门了。我们碧霞山庄对赤魂宗,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的确。”顾修寒道,“若不是师父极力作保,与赤魂宗划清界限,保持中立的话,江湖各派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
南渊这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对赤魂宗有些歉疚:“虽说秘籍已毁,已经证实了跟我们碧霞山庄无关,但赤魂宗毕竟跟我是老相识了,秘籍又是在你手里被掉了包,我这心里总归是过意不去。”
顾修寒自责的低下了头:“都怪弟子,看管不佳。”
“现在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眼看就要召开剑谱大会了,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找赤魂宗的麻烦。”南渊想了想,吩咐顾修寒道,“你速速赶往剑谱大会,必要的时候,帮赤魂宗一把。毕竟赤魂宗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切记,要暗中帮助。”
顾修寒连连点头:“师父放心,弟子谨记。”
程盈盈也自请前去:“庄主,顾少侠自然是武功高强,但仅凭他一人之力,怕是寡不敌众,不如我和小栀一同前去。”
“爹!”南栀拉着南渊的衣袖,恳求道,“女儿也想同去剑谱大会!”
南渊思量了片刻,问:“修寒,你觉得如何?”
南栀立刻给他使了个眼色,顾修寒连忙说:“剑谱大会高手如云,若是程教主和师妹能够帮忙,再好不过了。”
南渊应允:“好,你们就一同前往吧!”
天一亮,苏凛夜就要立刻赶回赤魂宗了,在忘忧谷外与各位道别:“叶伯伯,您留步吧!既然浅浅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眼看剑谱大会就要举行了,我还要赶回去准备一下。”
“好!”叶云洲点头应声。
“凛夜!”慕浅拉住他的衣袖,想想还是不愿意留在这里,“我还是想跟你一起走!”
苏凛夜拉着她,哄着她道:“咱们不都商量好了吗?你先隐藏起来,等时机成熟再现身。”
“没错。”叶云洲宽慰她道,“害你的人一定会在剑谱大会上有所行动,你先稍安勿躁吧!”
“那好吧!”慕浅低下了头,她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实则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楚琬琰。
“那我就先告辞了。”苏凛夜说完,转身出谷。
一大早,南栀也早起开始收拾包袱,装了几套换洗衣物和随身物品,顾修寒经过她房门口,走进来问候道:“师妹!还没启程,你这么早就收拾包袱了?”
“是啊!”南栀一脸兴奋的说,“我跟师父约好了,提前一天去京都转一转。”
“京都?”顾修寒疑问,看穿了她的心思,“找楚琬琰?”
“算是吧!”南栀点了点头,实则她就只有这点心思。
顾修寒的神情一下子凝固在脸上,提到楚琬琰,情绪不免激动:“我就不明白,他一个登徒浪子,你怎么就对他念念不忘呢?”
“什么叫登徒浪子啊?”南栀不乐意听到这种话,一字一句的强调,“他是丞相独子,我又是碧霞山庄唯一的大小姐,我们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中间发生什么事,出现什么人,都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
顾修寒咬着牙听完她这些话,冷声道:“师父不会同意的。”
“不用我爹管!更不用你管!”南栀生气的指着门,气愤道,“你给我出去!”
顾修寒一气之下转身走了。
忘忧谷后山有一处悬崖壁,楚琬琰闻声抚琴,宛若一幅画卷。
慕浅缓缓向他走过来,每走一步,内心便多一番挣扎,自从他说了那些话以后,她就再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心里对他的话想了一遍又一遍,才有勇气说出口:“楚公子,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说谢谢的,此去京都,一路上还需要你的照顾。不过你放心,等这件事情了解之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他的琴声戛然而止,楚琬琰的目光停留在琴上,心里万般挣扎,却不露声色:“慕姑娘,这是要与我生分了吗?”
“没有。”慕浅低下头,感叹道,“我只是觉得,这段日子以来,自己的行为太可笑了。我背负着骂名和为赤魂宗正名的指责,自从离开赤魂宗,举步维艰,混元剑法被烧毁,知道线索的王彦韬也被杀人灭口,整个武林将我视作威胁。不过,这些都不可怕,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最信任的姐妹,竟然一直都在帮赤魂宗的叛徒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甚至想害我。楚公子,你提醒的对,是我把这个江湖的人心看得太过于简单了。”
楚琬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道:“对于慕姑娘这个年纪来说,确实很难承受这么大的变故。”他顿了顿道,“不过,你启程在即,我还是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芥蒂。毕竟,你仍然有我和叶前辈保护。”
“不用了。”慕浅拒绝了,“楚公子,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处处护我周全,我担心我会依赖这种感觉,一旦离开了你,我就会变得软弱无能。你我之间地位悬殊,你是当朝丞相之子,是忘忧谷谷主,而我,是江湖人口中的妖女,我不想把我的负担带给你。”
楚琬琰的眼角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无论如何,答应了叶前辈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可是,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不再保护我,不是吗?”明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失去,那么她倒不如不曾拥有,慕浅低眉,叹息道,“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希望我们能给对方一颗坦然的心。我先走了。”说完,她默默离开,楚琬琰望着她的背影,心情沉重。
苏凛夜回到赤魂宗,白术远远地看见了,便立刻向苏漠禀报:“主人,宗主回来了!”
“和谁一起回来的?”苏漠紧张地问。
白术回答:“就宗主一个人。”
这时,苏凛夜走进苏漠的房间,叫道:“爷爷,我回来了。”
苏漠看着他,不免要数落他两句:“凛夜,你是宗主,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离开赤魂宗呢?”
“请爷爷责罚!”苏凛夜低头,知道错了。
苏漠长舒了一口气:“算了,你是宗主,我怎么敢责罚你呢?”顿了顿,问道,“你这次为什么出去啊?”
苏凛夜想了想,回答道:“我想着过几天就要举行剑谱大会了,我担心江湖各大门派会为难赤魂宗,所以就先去打探了一番。”
“你倒是想的周到啊!”苏漠欣慰地点点头,“提早防范,也是好事。”
“那我先去准备了。”苏凛夜说完,走了出去。
慕浅收拾好包袱准备离开忘忧谷了,这个让她满怀着期待的走来又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的地方。
“浅浅!”叶云洲走出来送她。
“义父!”慕浅向他道别,“浅浅要走了!”
叶云洲叮嘱道:“照顾好自己。”
“我会回来看您的。”慕浅依依不舍的看着他。
“你个傻丫头!”叶云洲一脸宠溺的神情,笑道,“回去好好做你的宗主,义父在这里很好,你要是有什么帮助,尽管吩咐楚小煜!”
楚琬琰站在一旁,连忙应答:“前辈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慕姑娘的。”
赤魂宗后山,一块还算隐蔽的地方,苏凛夜召集几位护法过来有要事相商。
连翘忙问:“大护法,这么急找我们什么事啊?”
苏凛夜缓缓开口:“少宗主的确还活着。”
“真的啊?”连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素问激动的问:“确定吗?”
“我确定,我见到她本人了。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太过复杂,我就不说了。”苏凛夜千叮万嘱道,“记住,这件事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万不可让他人得知。”他顿了顿,又提醒道,“还有,剑谱大会马上就到举行了,为了避免叛徒的算计,我们赶快收拾东西连夜启程,前往京都。”
江篱愣神:“就我们四个?”
苏凛夜点头,大家纷纷下去准备了。
离开忘忧谷前,慕浅最后一次来后山看花海,置身于花海中,心情却几番落寞,不由得感慨道:“这忘忧谷的花还和我来的时候一样美。”
楚琬琰在她身侧望着她道:“慕姑娘若是喜欢,我让人包些花种子给你。”
慕浅摇了摇头:“不用了,忘忧谷的话在赤魂宗是开不了的。”她躲开目光,只用余光注意着他,轻道,“这次谢谢楚公子安抚义父,我知道让你为难了,只是这好不容易送出去的烫手山芋又绕了回来。”
楚琬琰心里一沉,语气落寞极了:“慕姑娘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这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今后,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慕浅显然已经无话可说,背过身去。
楚琬琰闭上双眼,长舒了一口气,央求道:“像我们初遇时那样,不挺好吗?”
“往日无忧,但心境,早已不同。”慕浅回过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与他话别,“楚公子,待剑谱大会之后,我不会再烦你,你回你的忘忧谷,做你的闲散谷主,我回我的赤魂宗。”
楚琬琰冷笑了一声,心凉到了极点:“慕姑娘,你果然懂我。”
他转过身离去,留给她的是冷漠的背影。
赤魂宗大殿外,苏凛夜准备就绪,出发前往京都:“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江篱走出来,身后跟着墨竹。
苏凛夜问道:“你带墨竹去做什么?”
连翘解释道:“墨竹对京都比较了解,说不定能帮上我们的忙,上次找秘籍的时候就忙了我们不少忙。”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一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苏凛夜觉得不妥。
墨竹恳求道:“宗主,我知道此行很危险,但是我想我可以帮到你们,你就带我去吧!”
苏凛夜叹了一口气,只好应允,叮嘱连翘:“这一路上,你负责保护墨竹,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是!”连翘大声应答。
坐着离开忘忧谷的小船泛舟湖上,慕浅的心情和来的时候大不相同,望着湖面上那片深谷和她渐行渐远,她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趴在船头,低头看着湖里的水,静静地沉思着,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楚琬琰坐在她身后,静静地望着她。划船的船夫看到二人这番景象,打趣道:“这是惹娘子生气了?公子可知晓,这时候的夫妻啊,就像这河水一样,至清无鱼,永远分不出胜负。”
“至清无鱼?”楚琬琰重复,长舒了一口气,感慨道,“我不过是个坐观垂钓者罢了,有些鱼不在我的池中。”
“那你又在谁的池中啊?”船夫语重心长道,“自己的娘子,要小心呵护才是,你看你的娘子,正是因为有你在他身边,才能无忧无虑的,睡得多安稳啊!”
楚琬琰望着她熟睡的面容,欣慰地露出了微笑:“若真能无忧无虑,那就好了。”他缓缓起身,将自己的衣服给她还在身上,望着她的睡脸,在心里默念道:你在梦里,会梦见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