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龚右与田沫出现在开封府城门附近。
刚一进城门,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龚兄?”
龚右转过头,眼神颇为惊喜,下马上前说道:“元兄、李兄?真的是你们吗?前段日子随我们知县过来没见到你们二人,没想到这次遇到了,哈哈哈。”
“你们怎么突然来开封了,不给我们说一声呢?”
“发生了一些事情,你们呢?怎么上次没遇到?”
“李兄和我随敬山先生游学去了,也是刚回来。”
龚右与元吉皆为白鹿书院最早的一批学生,而李叔晏则是稍后一年入学,不过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情谊。
“龚兄,你看……”
元吉提着手中的酒坛,笑道:
“我特意出城去乡下亲戚家拿了两坛女儿红,要是两位今晚有空,正好可以一起赴宴。龚兄有所不知,这两日遇到一大才,好不容易说服他加入我们白鹿书院,以后都是同门师兄弟,可以互相认识一下,今晚就连敬山先生也会出席哦……”
“今晚?”
龚右与田沫闻言皆是有些迟疑。
元吉自顾自地说道:“你应该知道连敬山先生都能愿意赴宴之人,才气肯定不亚于我们,李兄,你给他说说,这位名叫苏浩的俊才,作出了怎样的诗词来。”
元吉将目光偏向一旁的李叔晏,好似在说此俊才是他找来的。
李叔晏闻言,笑呵呵地说道:
“苏浩可是一位大才,不仅独创新的词牌名,而且风格与众不同,那词牌名名叫《山坡羊》,最后落笔方为点睛,‘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能作出这样的词,我们简直是羞愧难当,要知道他的年纪二十上下,委实令我等汗颜。”
龚右与田沫愣了愣神,对视一眼。
二十岁,善作诗词,而且还是最近两日才遇到李叔晏与元吉。
历史似乎有些相似。
就像是当初泗州醉仙楼事件……
“他现在在哪里?”
“谁?”
“你说叫做苏浩的,他在哪里?”
“白鹿书院,等我们赴宴呢。”
“白鹿书院、白鹿书院!快,我们快去白鹿书院!”
“为什么?龚兄你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空细说了,那个陈庆,不,那个苏浩,你一定要小心,他非常危险!”
“怎么可能?!这两日与他相交甚欢,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他是宋人派来的细作!快去!”
于是众人来到白鹿书院。
此时天色愈沉,龚右气喘吁吁,来不及休息,便立刻命令士卒:
“快把白鹿书院围起来!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进去捉拿奸贼,田沫你在外面策应,一旦有人要强行突破,死伤不论!”
龚右迅速下达命令,士卒们皆是精神抖擞起来。
片刻之后,两个书生方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元吉迫不及待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龚都头!”
当“龚都头”三个字从元吉嘴中喊出来的时候,熟悉元吉之人都是反应过来,他这是真正生气了。
龚右这才作揖,带着歉意说道:“实际上我与田沫来到开封就是来追查宋人细作,而且他们之中有一特别凶恶的人,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作得一首好诗词,但裴弘、贵人,好多人都是被他杀的,所以我才如此失态,只是为了给死去的人报仇……”
碰!
元吉闻言脸色惨白,双手颤抖一个不注意将酒坛打落,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要知道苏浩此人,乃是元吉大力推举之人。
“会不会中间有什么误会……”
田沫答道:“你的种种描述都与此人相符,而且他不但作了一首诗词,而是好几首,我都能随口说上一句。”
李叔晏神色异常,突然发问道:“你说说看,好让我等死了这条心。”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嘶~
两名书生听闻诗词之后倒抽一口凉气,皆是无比震惊。
龚右沉声道:“你们都是知道,田沫只是认得一些字,让他作什么诗词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能脱口而出这般诗词,应该足以印证我们的猜想了吧。”
“提携玉龙为君死……”
元吉喃喃道:“这两首诗词当是传世之作,龚兄你可知道,当我将那首《山坡羊》念于敬山先生听后,敬山先生夸奖此子二十岁便有如此觉悟,以后必定睥睨于世……”
李叔晏张大了嘴,却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龚右再次说道:“他还有一首,不过未曾知晓其题。”
“是什么?快说出来听听!”元吉急切问道。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善!每一首诗词都包含了心系百姓,报国之豪情,是的,我看苏浩面相倒也是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敢作敢为当真是真男儿!只是可惜不是我们金人……”
元吉此时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他认为苏浩就算是宋人细作那又何妨?作词沉稳豪迈,能将千古兴亡规律与本质参透,这种人就算是敌人又有何妨?
他不由得赞叹道:“这种才是真正的俊才啊,能文能武又精忠报国……”
“元兄!”
话说到一半却被李叔晏打断,抬头看去,发现龚右与田沫皆是脸色难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尴尬笑道。
而李叔晏也是不由得说道:“杀伐果断本就是狠辣之人,而他随意拿出一首诗词足以令世人趋之若鹜,想要凭借才能偏安一隅也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办到,只是为何要做出如此危险之事?难道他真的愿意放弃荣华富贵吗?”
龚右与田沫心头震撼,李叔晏一言确实点醒了他们。
不得不承认,从宋人的角度出发,陈庆文确实算的上是一个真英雄。
“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的敌人,他的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所以他必须死!毕竟,历史上出现过那么多俊才,最终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龚兄,这些我自然懂得,只是……”
“唉!太可惜!”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