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经过炙烤的大地温度还未完全冷却,天气稍有些沉闷。明明正值盛夏,古树上却没有吱吱的蝉鸣声,想来肯定是被捉走吃了……
赵檀寻来一堆枯草铺在地上,感觉屁股稍微凉快些。
踏踏……
昏暗的巷子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重一轻。
月光洒下,映出一道稍显臃肿的身影。
一名中年妇女缓步低着头,一瘸一拐地缓步走来,头发随意的散落,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
赵檀抬起头,恰巧与那名中年妇女对视。
陡然间,那名妇人竟然放下拐杖,双手抱头哀嚎道:“四爷,别打了……”
四爷?
赵檀不知,这名妇人说的四爷,与张二狗口中所说的是不是同一人。
何栗也是一脸茫然。
过了一会儿,妇人似乎有些察觉朝着赵檀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连忙说道:“抱歉,认错人了……”
随后,妇人拾起拐杖来到赵檀面前,从腰间拿出一两银子,放到了赵檀的碗中。
赵檀大喜,作揖道:“谢谢!”
借着月光,似乎看清了妇人的模样,半边脸有些肿胀,显然是被打了。
妇人感受到目光,垂下头发遮掩半边带伤的脸,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何栗摇头叹道:“唉……吃人的年岁、可怜的妇人,真造孽啊。”
在妇人离开不久,一名乞丐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
这名乞丐明显不会躲藏,他一出现便引起了赵檀与何栗的注意。
巷道的阴影处。
“娘的,可算找到你们了。”
乞丐骂道,监视一阵,正欲回去报信,却见不远处的二人起身离开。
他又啐了一口,再次跟了上去。
这里的丐帮组织结构松散,瞎子得了命令,便喊了几个弟兄准备拿下赵檀,然而到了夜晚还没寻到踪迹,他们也就暂时放弃。
只有瞎子一人,由于当面收到四爷的命令,不得已老老实实地办事,否则他也与刚走的弟兄们一样,表面应付一下草草了事。
这个被叫做瞎子的乞丐,实际上并不瞎,只是有些短视,见到赵檀二人的背影愈发模糊,便赶忙上前查探。
“坏事儿了,这俩阴货怎么突然不见了。”瞎子茫然地站在巷口,暗骂道。
正在瞎子疑惑之际,赵檀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从昏暗的角落悄然出现在瞎子背后。
“别动,不然捅死你。”
赵檀冷漠的声音在瞎子的耳边回荡。
瞎子只觉得有一个尖锐物体抵着他的背,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认为赵檀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尖刀。
“好……好汉饶命。”瞎子哆哆嗦嗦,连忙求饶。
“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赵檀冷声道,“是不是四爷派你来的?”
“是……是的,俺什么也不知道,好汉手下留情。”瞎子道。
“再敢说一句废话我宰了你!”赵檀言语间将石头往前稍微使劲了一下。
“不敢了。”瞎子感到背上刺痛,大惊失色。
“为什么跟踪我们。”赵檀问道。
“是……是四爷说的,让俺们找个地方把你……好汉饶命,这是四爷的主意,跟俺没关系。”瞎子求饶道。
“是四爷派你们来杀我的?”赵檀问道。
瞎子点点头。
“四爷是你们丐帮的帮主?”赵檀问道。
“是的,整个谷城县的叫花子都是四爷的人。”瞎子回答道。
“四爷原名叫什么?”赵檀问道。
“四爷原来叫黄四郎,俺们每天讨来的银子都要上供给四爷,最近听说四爷拿着这些银子和知县的人攀上关系,具体的我确实不知道。”瞎子说道,为了活命,把自己所知道的全盘托出。
赵檀没有出声,空气仿佛在这一刻紧紧凝固,看来这里贫穷也是有原因的。
似乎是察觉到赵檀的杀意,瞎子的裤裆感受到一阵湿热,他连忙谄媚道:“昨日看到您咬下张二狗的耳朵,俺就知道您一身功夫了不得,是个大侠,那蠢货就该死,谁让他惹了您。”
闻到从瞎子身上传来的骚臭味,赵檀呵斥道:“少套近乎,四爷家住哪里?”
瞎子早就吓破了胆,这时候不敢胡言,说道:“四爷就住在西巷子。”
赵檀道:“四爷家里几口人?护院几许?养的有狗吗?”
瞎子摇头道:“去年四爷家的婆娘难产死了,家里就他一人,这年头热的紧,弟兄们上供的银子少,所以护院都被派出去讨饭了,哪儿还养得起狗。”
孤身一人,可杀。
赵檀命令道:“走!”
“走去哪里?”瞎子不解,问道。
“黄四郎家!”
……
西巷子。
今夜闷热,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氛围,滚烫的热浪一波又一波地袭来。
“好汉,就是这。”瞎子指着一家民居的大门。
“确定吗?要不是这家,回来取你性命!”赵檀恶狠狠地说道。
瞎子挤着眼睛,又绕着院墙仔细看了看,说道:“就是这家,好汉能不能放了俺,要是俺被四爷看到,少不了挨揍。”
赵檀扯下瞎子的衣袖,把他的手脚捆好后,将之置于一处隐蔽的墙角,嘱咐何栗道:“老何,帮我看紧他,等我出来。”
何栗点头,有些担心地说道:“官家,还是让我去吧,就怕他们串通好引君入瓮。”
赵檀摇头道:“你一把老骨头还是算了,这种事情还是我亲自来,放心!”
来到大门前,透过狭窄门缝往里看去,一共三间瓦房,右侧一间的窗户前有些黑色碳灰,应该是厨房,左侧那间房的门都被拆了,也就是说黄四郎很可能在中间的堂屋里。
确定了位置,心中已有对策。
谷城县的百姓大多都用黄土砌成院墙,院墙或高或矮,而黄四郎家的院墙约莫两米高。
这个高度对于赵檀而言想要翻越并不困难,他在院墙距地面近一米的位置刨出一个小坑作为落脚点,随后他踩着小坑猛然跳起,双手趴在院墙上,胳膊被院墙上的石子刮出一片红印,喘了几口粗气后,手脚一齐发力翻越过去。
此时他汗流浃背,抹了一把汗水,使劲压低喘息的声音,快步走到厨房门口,轻轻的推开房门。
借着月光,他在厨房搜寻一阵,终于在墙角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