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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

    吃完晚饭离开奶奶家的时候,奶奶总会叮嘱我到外面散散步。

    我的家门口正好是一条杨柳满岸的绿色小河。

    河水的那一头是青山,在这片无名之地,到处都是无用的丘陵,那山上长满了常青树似乎亘古如一的模样。细长蜿蜒的河水从地平线的未知处淌来,穿过一座座小桥,曲折的小河窝出一块块灰褐色的田野后,便在群山间隐没了踪迹。

    在父亲的眼里这是一个没有钱途的地方。

    过去我们这里,像我父亲那个年纪的“有志青年”都是不愿留在本地讨生活的。整个镇子除了一条商业街基本都是住宅区,常在路边走的也都是是老人和小孩,年轻人和中年人是比较少见的。

    不少人家家里基本都是只剩老人和小孩的,或者家里只剩老人

    虽然对于我这样的年轻后生来说村子是娱乐荒漠,但对于很少迈出村镇的老人和孩子们来说,在这样寂寞的日子里,他们也有自己的美好的消遣方式,那就是——散步。

    离开奶奶家穿过满是住宅的街道,再走一小段路便来到了我自己家。

    家的后门是祖父精心打理的菜园,前门就是河。

    父亲和我说他小时候河水很清澈,他还经常在里面游泳;不过我小时候,水面漂浮着各种塑料垃圾,浮着五颜六色的油脂,最严重的时候走在岸上都能闻到河水散发的阵阵恶臭,夏天会长满浮萍和水葫芦,水位下去后露出的岸侧长满了带着粉色卵的福寿螺。

    现在的河水是治理过后的碧绿色,我的很多次散步就是沿着这条河开始的,微风拂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挽起杨柳枝,让人心旷神怡。

    对河最初的记忆在还没上学前,我经常端着小板凳陪着做产品的奶奶坐在门口,我呆呆地望着河水,等待哥哥姐姐们放学。

    那时的河仅靠一根石柱间的黑铁连就作为护栏了,后来换成了青石的石栏,再后来又换成了花岗岩到的。

    那时候我还很小,家门口没有路灯,每次玩到周围的景色暗淡我就只好进家门。后来有一天终于立起了路灯,灯光下仿佛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年幼的我站在电线杆下,抬头看到了一个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太阳,这是我第一次能在夜晚的门口无比清晰地看到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那一刻,我被巨大的欢喜拥簇着,用手对着嘴做喇叭状,兴奋地学着公鸡朝天大叫:“咯咯咯,天亮了。”

    真如白昼。

    河的两岸经常能看到河埠头(不过有些已经被封了,这是一种有长方形石板搭成的从河岸延伸向水面的石阶,我看不少地方的河埠头是在河岸外的搭出来的外八型,我家门口的大多是在河岸内挖出来的内八型。

    过去的人们在这里乘船、浣纱、捣衣,清洗刚下晚水田的农具,而我和哥哥姐姐们在夏天就会带着竹竿和水盆来到河埠头,小心翼翼站在石阶上,用竹竿对着河底河岸一通扒拉,或者将竹竿静静放在水中,别说,还真让我们几个抓住过几只青蟹和小龙虾。然后我们就兴冲冲的地把它放在水盆里带回家。

    走过孩提时抓过青蟹的河埠头便来到了依河而建的街边公园,这个小公园已经翻建过好几次了。我也不知道这片地最初的样子,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被奶奶背在背上,那时这里正在建公园,黄土中竖起了一个个健身器材,铺上一块块草地,还在公园里种上了苏铁(一种长得很像大号菠萝的树。

    夏天的晚上,大姐说和我她在这里看到了情侣接吻,那时大姐是小学生,我还在上幼儿园,我不知道情侣是什么东西,也不懂接吻;我只在乎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公园里的大秋千,我们把秋千荡的高高的,心也便飞得高高的,后来似乎是为了怕秋千出事情,秋千上多了一条黑色的铁链,于是我们就把秋千荡得让铁链哐哐响。

    秋冬天里,我和哥哥在这里烤田螺和番薯,把番薯放在点火后的草皮下,悄悄掀开草皮,乳白色的烟雾便涌了出来,我们便用脚踩草皮,或者苏铁掉下的大叶子灭火。

    公园的中间还像模像样地搭建了一个有两个圆形桥洞的矮石桥,我们经常比赛谁能从更高的石桥栏上跳下来,还和哥哥一起在桥洞里躲过雨

    走在家门口这条沿着河穿过街边公园的路我实在是太有感触了。

    我背着书包每天走这条路上了六年的小学,那时晚上还会和发小一起走来这里去公园玩。

    甚至我tm还在雨中穿着雨衣帮心仪的班花修好了她掉了的自行车链!后来大概是换来了她的一句谢谢?

    刚上学的时候这条路还是布满了黄沙的石子路,上了几年学后才终于修成了水泥路。秋天日子好的有时候,人们就会把稻谷晒在地上。附近有人建房子的时候,路上会堆起比人还高的砂石堆,我和我的伙伴就会会兴冲冲地冲上顶端,再风一般地跑下来,那时候的快乐还挺纯粹

    现在我走在这条路上,路的南面是沿河的街边公园,老太太和大妈们在里面载歌载舞,北面是几栋被规划得乱七八糟的农村联建房。在我还上小学的时候这里还是水稻田,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风景。

    这段路的重点也是街边公园的重点,路旁的小广场上立着石碑的村牌,还插着三根旗子。有很多孩子喜欢坐在石碑上玩,我和我的好朋友过去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路的一边延伸一段下坡后是我上了六年的小学,另一边是一座水泥板桥。

    桥上的栏杆椅上坐着不少吹风的老人。这座桥是新建过的,旧时的桥栏上也有字,不过已经斑驳得认不出了,我一直以为叫“欢迎桥”,知道翻新后我才认清上面写的是“延陵桥”,大概是当地人多姓吴吧。

    我终于走到了桥的路口,看着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我知道我该回家了。

    我曾经和朋友无数次来这里散步,开始幻想式的聊天,不过现在的孩子聊的或许是原神王者之类的,我们那时候聊的是赛尔洛克和造梦罢了。

    小小的我们都有过很大的梦想,只是多年后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在那条路上前进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十年还真的就梦也似的过去了,时光推着这个无星夜下的小镇又向前走了一点点,而我的下一个十年又会在哪里呢?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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