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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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寨】

    仔细回想起来，这根本就是个荒唐至极的意外。

    外头景物风驰电掣地变化着，如燕只觉车子颠得她屁股生疼，好似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还有多久才到？”

    终究忍不过去，如燕探出头，在迎面而来的强风之中，勉力叫着。

    “外头冷，你进来，”粗黑有力的手臂一把拦住她腰，将她勾入个强健滚烫的怀抱之中，一双略带粗茧的手，轻柔摩挲她脸蛋，呼吸轻抚在她面上，

    “这样的绝色美人，伤到就不好了。”

    “……”如燕瞪一眼被五花大绑，扔在角落里蜷成一团的赵六，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还有多久？”

    “着急了？”对方沙哑低笑，喷洒在她脖颈上的气息，带了浓浓的侵略味道，“放心，我下手不重，这小子死不了。”

    车轱辘依旧转动，如燕细腰被健壮臂膀全然扣住，动弹不得，忍不挣扎了下，“你别扣得那么紧。”

    “不行，”男人低声笑，在她脖子上重重嗅了口气，“若是让夫人跑了，可如何是好。”

    “我不是你夫人。”

    “你终会是我夫人，”男人一脸痞气邪笑，丝毫不在意如燕的冷淡，伸手捅了捅身旁老叶，“这猫怎么老龇牙咧嘴的？”

    如燕回头，果见老叶猫着背，盯了男人，一脸凶相，“它讨厌你。”

    “讨厌我？”男人笑，“那老子就宰了它，吃猫肉！”

    说罢，还砸吧砸吧嘴，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

    老叶身子一颤，转过脑袋面对昏迷的赵六，索性不理会他们了。

    车轱辘继续转，颠得如燕满眼金星，她被牢牢扣在男人怀里，后背紧贴着他随呼吸起伏的健硕胸膛，一手撑着下颚，如燕感到相当无奈。

    ——

    原本，她好好地在车厢里坐着，谁知赵六去了不多久，银子没有取回来，却是直接带回了个土匪。此男面容凶煞，眼间还留着条深深刀疤，一双眼睛带了亡命之徒方有的邪气，轻易将赵六拎小鸡似地，兜头兜脑拖着走。

    “没料到，倒是碰上了桩大生意。”

    男人一身精壮结实的肌肉，哪里是赵六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抵得上。

    隔得老远，就能听到赵六连声讨饶，可惜对方丝毫不预备理会他，直接一掌敲上后脑，赵六这便不省人事。如燕怀里抱着老叶，还没弄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便见车帘被唰一声撩开，进来了个身高体壮的男人。

    对方似乎也未预见到车厢里，居然还躲了个柔柔弱弱的女子。

    乍一看她，显然也是面上微怔，措手不及，手里赵六勉力挣扎，发出“唔唔”的噪音，这才让如燕反应过来：

    敢情，是碰上劫匪了！

    她两眼四顾，不见着男人还有别他同伙，方知此人乃是独自行事，瞥了眼他手里头的赵六，细细一想，立刻有了主意：劫匪劫匪、自然是为了钱财而来，这种人，给了银子，留条生路，该是最好打发。

    如燕伸手，偷偷地摸到了藏在车厢厚板里头的屠刀，掩在身后，面上，那三分笑容、七分妩媚，照样完美无缺，

    “这位英雄，行走天下，不过行个方便，我同这位公子，千里迢迢，是想去旖兰城里探亲，路途遥远，千辛万苦，不若阁下行个方便，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

    记得小时候，爹娘说道“绿林好汉”，用的便都是这些套话。当初的邢家，也算是曾叱咤江湖的世家，这些个江湖义气，便是深刻在骨子里的。

    谁知这百试百灵的话，从如燕嘴里说出去，听在对方耳中，却全然不是她预想的反应。

    “……你是……女人？”

    皮肤黝黑、一脸胡渣的土匪有些不解，一脸莫名地伸手来回摩擦自个儿手臂，眯眼，低声质问，

    “你……真是女人？”

    如燕黑了张脸，对这不敬业的土匪很是无奈，“我还能是个男人不成！”

    “你是女人！”原本一脸凶相的邪气壮男，忽然一把扑上来，吓得如燕手里屠刀，这就迎面送上——腕上一酸，她那些七零八落的小功夫，哪里是这男人的对手，当场被缴了械，牢牢困锁在对方怀里。

    “老子叫岳如一，”男人乐呵呵的在她脖颈上，重重嗅了下，弄得如燕面红耳赤，还未爆发，却又听他道，

    “……夫人叫什么名字？”

    是的。

    这个连胡子都没剃干净的疯男人，从见到如燕的第一眼起，就认定她是他媳妇，还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跟只熊一般健硕的块头、配上眉心刀疤，左耳金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地地道道流寇土匪的岳如一，坚持称如燕是他命里注定的爱人，不仅劫了赵六的财，还妄图劫如燕的色。

    “……夫人身上好香……”如同一只巨型犬，岳如一在如燕的脖颈、手指上，来回地轻嗅，他满面乱糟糟的胡渣，直刺得如燕娇嫩肌肤发疼，可偏偏力气小，挣不过他，只得出言训斥，

    “住手！你这是做什么！我个好端端的女子，你也不嫌丢人？！”

    “回去就把胡子剃了，”岳如一全然找不见如燕说话的重点，满面笑容，低头轻吻她玉琢般灵巧的指尖，“好美……”

    亲着亲着，那还用舌头来来回回地琢磨那小巧指腹，流连不去。

    舔着舔着，岳如一发出难耐喘息，抱着如燕的双臂，也紧了不少，“真是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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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到臀后侧，有样滚烫发硬的东西抵着自己，如燕像是被火烫到似地，一个硬拐袭上他胸膛——果然，又被挡住了。

    “你是没见过女人？！”如燕恼羞成怒：自己一个好好地黄花大闺女，怎的就沦落到如今这地步？早知赵六若是个这么不顶用的，真是早些让他脑袋里头血流光了算数。

    “美人生气可不好看了，”岳如一喃喃，稍微松开了对她腰部的钳制，“夫人是如一第一个能触碰的女子，所以，也就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胡扯。

    全都是胡扯。

    如燕满脸阴郁地被岳如一从车上抱下来，对方生怕自己手脚碰到这“污浊地面”，染脏了裙子，跟抱猫儿似地一路将自己抱进屋子里。路上见到的人，无不指指点点，岳如一倒好，一个个微笑点头，反复声称，

    “老子要成婚了！”

    想不到岳如一不过是个游荡江湖的匪类，居然也能在山野里有这样的住处。

    这是个规模颇大的山谷，里头山涧清泉、乱石茅草，都算得上是乱中有序的景致，更让人惊讶的是，这里砍柴烧火、牛羊遍地，竟是个已构成小型村落的生息之所：

    路上人来人往，见到岳如一的村人，对于他怀中抱了个女子，皆是瞪得眼大如牛，下巴都快落到地上。

    岳如一在谷中，该是有不小的地位，手上银子随手一扔，便碰上下手上前，整整齐齐地细数分类。但如燕注意到一点，那些个身段柔软，娇颜柔美的女子，却纷纷离了岳如一老远，再多指点，却从不接近他。

    还不待如燕开口询问，岳如一便一脚踹开了前头小院的门，几步入内，将她轻轻放在了白净的床单上，伸手轻柔抵上她唇瓣，

    “夫人稍等，我这就去洗漱一番，再来同你相见，外头人多嘴杂，夫人，可千万不要乱跑。”

    说罢，果然毫不留恋，转身离开了屋子。

    在这儿等着才傻呢。

    莫名其妙地被劫来此处，还被一口一个“夫人”地称呼，任何一个姑娘，都该是想尽办法地弄清楚现状在，再找办法离开。

    她本是来找如沐的，怎的可能同个素昧平生的男子，行夫妻之实？

    一想到方才那抵在自己身上的坚挺欲望，就想起自己当初和王二赤身裸体，一同躺在那张简陋木床上的狼藉场景。

    血色的床单，一片粘稠的气味，滚烫的肌肤，还有……凉到心底的不信任。

    如燕皱了眉毛，勉力忘记这些不堪回忆，在老叶辅佐之下，起身寻找那不靠谱的赵六。

    和被好生对待的如燕不同，赵六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抢劫对象，又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赔钱货，五花大绑之余，头上的伤口被敲得重又裂开，被随意往潮湿闷热的柴房里一丢，便无人管了。

    恢复神智的他虽头昏脑涨，幸好意识还算清醒，仔细一掂量，总觉自己自从遇到如燕开始，就没过上过好日子，整日地被那小鬼头算计、出个远门，不是被劫去做入赘女婿，就是领个银子遭人暗算。

    故人都说红颜祸水，他本不以为意，如今看来，却也是诚不我欺。

    奈何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嘴里又塞了破布条，赵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正捶胸顿足那会，又见着如燕宛若天降神灵，仙女似地给开了门，“真关在这儿？怎的，傻了？走不走？”

    “走，走！”

    虽说如燕给他带来了厄运，不过每次解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仍旧还是邢如燕，赵六心中很是感慨，眼看着如燕给他松绑，跟在她身后，鼻腔里尽是如燕身上淡淡幽香，心中忐忑交错，皆是纷乱情愫，

    “如燕姑娘……”

    “嘘——”前头的如燕一番张望，朝他示意，“你倒是给我安静些，少说话、少惹麻烦便好。”

    “哦……”赵六乖巧点头，跟在如颜色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

    柴房出去，便是沿着小院墙根，如燕在前，赵六跟在身后，按照她方才记忆的路线，两个人小心翼翼、朝出马厩而去。

    如燕虽然身形娇弱，可每回遇到事情，却总和那些个尖叫慌乱、没见识过场面的姑娘家不同，赵六看着她纤细背影，觉得心口暖意融融地，忍不住嘴角荡起笑容：

    虽说他在家里，也挺不济事的，不过跟着如燕姑娘，却好似生活添了不少乐趣，总会在意外之时，碰到些过去想也没想过的际遇：比如如今从这山谷里脱逃，比如，当初被官兵追杀？

    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日子，着实刺激万分。

    说不定真和她在一块，也挺不错。

    赵六喜滋滋地低头傻笑，却听了如燕一声惊呼，面前衣袖飘飘的美人者就落入了个身高马大的男子怀里，赵六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快些把如燕姑娘给我放下来！！”

    “你叫如燕？”

    刮了胡子，换了件干净硬挺的劲装，头发再仔细梳理一番，若不是眉间那条疤痕、还有左耳的金环，赵六几乎都要认不出，面前这个风神俊秀的男儿，就是方才的粗老爷们，劫匪岳如一。

    岳如一低头，用光滑下巴磨蹭了下如燕的脸颊，果见她一脸厌恶地躲开，不禁低声笑，

    “夫人是被我吓到了？既然是这小子帮我找到了夫人，老子就不计较他妄图逃跑的事儿了，这就放他回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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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放我回去？”赵六不置信地跟着问，“那如燕姑娘呢，你预备将她如何？”

    “咦？你的如燕姑娘没同你说？”岳如一咧嘴笑，将娇小如燕整个包裹在他宽厚肩膀之下，“她要同我成亲了，今后，就是我岳如一的夫人！”

    “我不是你夫人。”如燕推开他面孔，毫不客气，冷声道。

    “哈哈、好好，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岳如一捉住了如燕小手，低头吮吻。

    如燕躲开，他也不勉强，只是箍在她腰上的手，从未松开。

    夫、夫人？

    赵六傻了：如燕这是要嫁给土匪，做夫人了？

    “你这强抢民女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定然重罪，你、你若是愿意早早放了我俩回去，指不定我还好帮你求个情！”赵六冠冕堂皇，语出惊人。

    “……求情？”岳如一看着赵六据理力争的模样，忽然仰头大笑，“哈哈哈……你可知这是哪儿？”

    “这、这是哪儿？”

    赵六挺直了小腰板：这不就是个乡野村落。

    山谷口的木板吱吱呀呀，上头刻了三个大字，很是醒目。

    ——“恶人谷”。

    “这里可是天下恶人齐聚的地方，”岳如一朗声笑道，“厌倦了凡尘琐事，才沦落到此处。在这儿过日子的，没有哪一个，手上未沾过人血。”

    “你、你们……你们不怕被官府，被官府……”

    “怕什么，”岳如一疾步上前，不在意地笑笑，

    “这儿的人反正都是亡命之徒，多活一日，便是一日。老子以为这辈子都遇不上我能碰的女人，如今碰上了，这不就是白赚的夫人。”

    “我不是你夫人。”如燕挣不开他怀抱，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强调。

    “夫人生气的样子都那么美，”岳如一痴迷地盯着如燕侧脸，唏嘘不已，“夫人，我俩是命中注定的一对，给我时间，你定会倾心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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