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明日就把五娃送大伯那吗?”回了东屋,陶氏伺候着柳长青洗漱之后,夫妻俩躺在床上,陶氏就问道。
“嗯,五娃是一个很有灵性的孩子!虽然识字的时间不久,根据观察看,五娃很能坐得住,我相信他将来一定很出色。”柳长青肯定的说道。
“这我倒是不反对,不过一旦他坚持走科举之路的话,到时候花费一定少不了。虽然我们还有些存款,但是家里花费也多,你今日又说以后大娃和二娃只交公中一半,这些银子是一定不够用的。”陶氏还在为了晚食的事恼火。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现在五娃还小,而且也不能寒了大娃和二娃的心不是,以后日常用度节省些就行,还有把家里的现钱看看能不能再买些田地和商铺出租,所以你就放心吧!睡吧!”柳长青说着就照例搂住了她,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了。
见此,陶氏就不再多话,同样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是啊,不需要多想,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正所谓‘桥到船头自然直’,这还没到毫无办法的时候,就更加该任其发展就好。
西屋的柳明珏躺在床上想着白日的种种,感慨万千,自己读书的历程要启动了。
兴奋劲儿过后,又开始忐忑。古代科举竞争的残酷性从他大伯那里便知晓一二,那么多白发苍苍的老童生终其一生也未跨过秀才这道坎。
从六七岁起蒙,一路从童生开始往上考试。经历小三试成为秀才。别看这只是第一关,实际上不知道多少人就是倒在这一关的。读书读了一辈子,连秀才的功名也没有,到老了做老童生的实在不少!
秀才还只是刚刚初跨入仕的门槛便如此艰难。
而秀才之后通过府试便是举人,这其实也是科举考试中最难的一关——从淘汰率上来说,举人比秀才和进士的淘汰率都要高。
很多人考不上举人,一辈子只做了一个秀才。古人多说‘穷秀才’,这就是说,秀才虽然也是一个功名,却是个没什么用的功名。这个功名不能为家族带来势力,不能为家里带来钱财。甚至因为有了这个功名,很多秀才不能像一般童生那样想别的办法谋生——‘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们已经放不下身段了。
做了举人就发达了,做了进士更不必说,只不过那是属于极少数人的荣耀。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科举这场战争也一样,甚至更加残酷,只不过杀人不见血而已。相比最后那个熬出头的,更大的可能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柳明珏比较庆幸现如今新朝建立不过几十年。学历史的都知道,朝代的更替也是旧朝权贵与世家势利重新洗牌的过程。
权贵世家元气大伤,甚至难以保存。而寒门子弟通过科举入仕一步步成为新的世家。
等到朝代中后期,若当权者没能革新旧弊,那时世家便已占据绝大多数资源,对知识的垄断更是明显。
这个时候,除非你天纵奇才,否则便难以在科举上出头。
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读书,练字也要提上日程,到时候还可以抄书维持笔墨开销,平常也得勤快点,为以后的科举之路积攒资本。
自从正式开始识字,柳明珏发现爹爹特别关注自己学习情况,他知道爹爹怕是把改换门庭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这种情况下他真是一天都不敢懈怠。
没办法,柳家父子再能赚钱,也架不住家里人多,亲戚多,需要走动的关系也不少,花销太大了。
翌日,柳明珏和柳世浩一大早,就被柳长青送到了隔壁柳大伯家。
柳氏族学是柳明珏曾爷爷柳珀琥考上秀才那年,全族筹齐十两银子和十亩水田才开办起来的,学堂就设在大伯柳长盛家,前院西厢房。
这么做也是为了省些花销,按几个族老商议的结果,与其花费大代价重新买一座院子,还不如用银子置办水田,这样柳氏一族就有源源不断的收入,等以后有条件了再重新置办院落。西厢房重新粉刷一遍,再请木工打了桌椅板凳,这样就可以开课了。
也无怪族老们会如此精打细算,这十两银子虽看着不少,可创办族学不是件小事,其中,官府报备,打点小吏,哪哪都要花银两,再有请夫子的束脩要支付,桩桩件件总要安排周全了,方不辜负柳珀琥的善举。
也是有柳珀琥考中秀才后,柳氏家族才能在柳林县站稳脚跟安顿下来。
所以柳氏一族对于进学的孩童比较重视,到了年龄都是送到族学学几年的。
可别小看秀才的功名,在大周朝,因为秀才的特权可是有不少,免除徭役是基本,还可以见官不跪,犯了罪可免用刑。
大周朝秀才可免税1亩地税赋,举人可以免税1亩地税赋,进士可以免税15亩地到3亩地之间的税赋。
五品以上可以免税5亩地到1亩地之间,五品以下在3亩到5亩之间,具体按照官员品级算。
大周朝的律法在税赋这里是很严的,严禁一切挂靠行为,(比如我考上秀才了,但是我家就5亩地,还有5亩地的免税名额,要是别人想把地挂在你的名下不交粮税,一经发现,功名要被取消不说,地也要被朝廷收回去。所以大周朝大多数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而且大周朝考上秀才禀生,每月可以去官府领一定数量的米面和银子,逢年过节也有鱼肉分发。每年还可以赚取给县试考生的作保银,所以小日子过得可不要太舒坦。
最最重要的是,秀才是地方士绅阶层的支柱之一,他们代表了知书识礼的读书人,常会作为平民百姓与官府之间沟通的桥梁,如遇上地方上的争执,或者平民要与官衙打交道,时常也会请了秀才出面。
故此,就有好些做买卖的商人,会提前过来与秀才打好关系,送房子,送田地,送银钱,送仆人。
柳长青边走边絮絮叨叨和儿子说着这些事。
大伯家的院子算是爹他们这房的老宅了,前院东厢房挪做祠堂,西厢三间房就都做了教室学堂,按照年纪和所学划分班级甲乙丙。
横竖他们办族学,就是供族中子弟念书习字的,也好让他们柳氏,多出几个像爷爷一样出息的族人。
是以,只要是柳氏族人,都有进学的机会。
作为整个柳林县少有的族学,还有多年的教学经验,就算柳长盛只是童生,但是束脩低,除了同族的学子,市井小富之家,仍然有大把的人家愿意把孩子送来。
丙班大多是只为求学几个字,将来好找个体面活计的,也有一小半觉得自家孩子聪明,想往科举上想想又没有基础的,在学完三百千后考核通过便会送到乙班。因为人多,也是占据了最大的正堂的。
乙班的学子就有了些基础,有的是家里本就有些钱财,或是家里有人读书能有条件教了些的,能读熟三百千,好些的还有对四书五经通读过的,都是打算往科举使劲的。
这样的学生大伯往往会经过一些考核,考得好的送去甲班,读个一两年再找个秀才指点一两年,就可以下场试试。
实在不行的要么劝说家长先让孩子去丙班重新教育,要么就只能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