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断断续续,滋滋电流如雨敲荷塘,把姬胜馨从深层的秘境拉出来。
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下,浑大深邃的黑宁心不知所踪,白宁心正坐在床边慢悠悠地穿衣服。
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那个……他走了?”姬胜馨跪卧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很是狼狈。
白宁心没回头,自顾自关好窗户,寒冷的月影被阻隔在人世外。
“随你怎么看,反正你将来也是要把我们两者分开的,不妨趁着自在,好好地威风个痛快。”白宁心虽然背对着她,姬胜馨还是听出了白宁心对她的不屑和鄙视。
姬胜馨暗自叫苦:“当初你不是同意不再召唤他了吗?”
香风随被子起伏呼啸而过,床上残存的湿热与温柔被打包卷起,白宁心叠好被子,语气生硬的如同钢铁:“那是我和她的约定,她是她,你是你。”
“监禁黑宁心……本是全体大臣一致的主意……我这次来也是想问问你的意见……”姬胜馨小声辩解。“你也知道,你的那种力量不能频繁使用……”
姬胜馨像从背后抱住白宁心,可手臂还来不及张开,眼前淑影便抗拒地缩紧墙角。
此时白宁心抬起头,两行清泪赫然出现在他皎洁的脸上,冷漠的眼睛里根植着亘古不化的寒冰,原本漠然的声调里突兀地出现丧痛:“自从她死以后,我就再没想着把他叫出来,我知道,如今天下太平,这样的力量应该交给可靠的人好好保管,你是她妹妹,所以我以为你能明白,可是你们总是一步步的试探我的底线……你们都错了,你的大臣们都是一群饭桶,或者说你们就不明白她的理念……”
秋日的雨潮湿阴冷,春夜的伤感更甚,眼中姬胜馨身影与泪光重叠,在灯影晃动下仿佛出现了那位袅袅婷婷的女子。看见自己心底唯一的姑娘,白宁心终于崩溃了,痛苦原来并不会随时间消失,只是会慢慢地溃然烂碎,在人打捞回忆的时候那种发酵许久的失意扑面而来!积蓄多年的委屈和心酸无处可逃,坚毅的灵魂无法承担岁月更迭、人去楼空之重,寂寞如滔天洪水倾泻而出。
白宁心索性放任痛苦左右自己,不妨在此刻把自己的心血全都干呕出来!
“她要是能看见现在的一切的话,她会很难过的!这力量本来就不归你们说了算!”
姬胜馨手脚发软,相识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未见道白宁心这样对她生气,她不知所措,女人的尊严在她耳边低语,她想让白宁心安静下来,可她想起白宁心从来没有屈服过。
“你以为我屈服于你吗?我不过是在配合你!你想做皇帝,那我就去做子民,你要做龙,那我便配合你做凤!你想高高在上,我只好配合你躺在你身下!”
白宁心痛苦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看见姬胜馨莫名的高傲,他的心很痛。
“为什么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不懂,你却一味幻想是你的力量使我服从?”
姬胜馨不敢再与白宁心交流,手指不听话地蜷曲着,她开始虚弱无力,勉强扶着墙壁站起身,左手掰开右手手指,痉挛的手指终于门把手,指肚因为发力呈现惨白,一阵踉跄,她几乎是从卧室摔出来的。
她已经大汗淋漓了。
卧室里间断传来幽咽,白宁心哭泣地如同一个一直受欺负终于遇见母亲的孩子。
靠在沙发上,碧月白得刺眼,拉上窗帘,冷风吹进衣领,寒意刺激着大脑,姬胜馨的意识也在一声声的敲门声里清晰了。
黑宁心尚不足为惧,她们有的是办法给黑宁心上锁封禁起来,白宁心也不过是个柔弱的美人儿。只是那句“如果她能看见……”让她方寸大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是在面对神明时,又该如何应对?
一想到那个早就封神的姐姐,姬胜馨脑袋就痛……
数百年前的姬家人丁兴旺,在众多的兄弟姐妹中当属姬胜馨最优秀,可这件事的前提是她的那个姐姐不在家……
敲门声再次响起,卧室里的哭声戛然而止,姬胜馨明智地等了一会才去开门。
整理思绪,姬胜馨知道她必须哄白宁心开心,白宁心是对的,一直都是对的,因为所有和他们做敌人的人最后都不见了。
她不能没有白宁心,她的女儿也不能失去他。
两间门的后面,是姬家的未来,还有无数帝王梦想中那千秋万载的帝王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