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看起来正常点,她给身边的丫鬟都涂上了姜黄,让她们看起来跟自己一样。
但如今来看病,何姣姣还在这么多人面前,打扮得富丽堂皇,站在自己身边,简直就是把自己往污泥里踩,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这病着实磨人,她又不能请其他大夫,要不自己的丑事怕不是就会暴露出来。
思来想去,就只有何姣姣这个自家人,还能算是勉强能保守住秘密。
只是她实在是太不服管了,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下她的面子。
崔元茜气得发疯,尖尖的指甲死死捏住身旁侍女的皮肉,侍女疼得眼泪汪汪,却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她出够了气,夹着嗓子营造自己是个美人的氛围,一边跟何姣姣讨价还价,“外甥女,不如你到马车里帮我诊治吧,姨母我啊,着实是行动不便,不想下车啊。”
何姣姣冷笑一声,看来这崔元茜真是很在乎她这病症了,觉得自己这身蜡黄的皮肤会在众人面前丢人。
若是其他患者提出这个要求,她自然会答应。
而且会尽全力来让患者感觉到被尊重,为她营造一个舒适安静的诊疗环境。
原因无他,作为医者,维护病人的隐私是她作为医生应尽的责任。
但对于这个看自己不顺眼,处处找茬陷害自己的姨母,何姣姣觉得自己可以暂时放下医者这个身份,按照百草堂的坐诊规矩好好给她治疗。
毕竟连孔圣人都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她何姣姣自认为不是圣人,当然也不会惯着崔元茜的毛病。
想到这,她对着马车里温婉地笑了笑,神色诚恳,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姨母,车内逼仄,光线也不好,若是姨母执意要在车内看病,姣姣只怕是会看错病因,耽误姨母病情的治疗是小,万一将姨母治残治伤,那可就不好了。”
这个死丫头,竟然敢威胁她。
崔元茜面目狰狞,养得像水葱一般的指甲断在掌心,一把扯过身旁的面巾罩在脸上,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先进去,我收拾一下就来。”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跟何姣姣走在一起,沦为她的陪衬。
何姣姣笑意不减,也不跟她啰嗦,抬脚便进了门,坐在位置上等待崔元茜的到来。
见美人离开,街上的人一股脑涌进百草堂周围,将百草堂堵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百草堂有个仙女啊?
何姣姣以往坐诊时,还是像在现代一样,为自己戴上了自制口罩,穿上了方大夫为她特制的大夫装。
这一套装扮下来,虽不说是灰头土脸,却也是板正到让人提不起兴趣。
再加上找她看病的,都是些急症患者,谁还有心思在乎大夫长什么样呢。
只要能治好病,就算大夫是三头六臂,貌若无盐,他们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今天为了让崔元茜出丑,何姣姣算得上是将压箱底的装扮都给淘澄出来了。
她本就是生的明艳,如今再这么一打扮,简直就像天仙下凡一般,自然而然会引得众人围观。
而这个效果,也是何姣姣所追求的。
所以她也没有出口赶人,只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等待这崔元茜的到来。
过了一炷香时间,崔元茜才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她把自己包得只露出一双眼来。
一见门前的人山人海的架势,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
刚刚还门可罗雀的百草堂,就这么一会儿,怎么就围了这么多人?他们都在干什么?
自己好不容易包的严严实实,以为可以躲过人群的审视,怎么就这么一会儿,他们跑到门口堵着了?
这不是存心跟她作对吗?
崔元茜转身想走,却听见一个小药童费力地挤开人群,跑到她的马车前,说道:“崔家娘子,你先别走,我们何大夫说了,你今天要是走了,以后不管你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帮你说话,还会将那件事散播出去,让程七郎好好听听你做了什么,再决定要不要跟你成亲。”
程七郎!
听到这个名字,崔元茜瞪大了眼睛,苦苦纠缠卢长风不成,她又转向了程七郎,好不容易以中了邪为名头,将这段姻缘挽回来,延迟出嫁。
她绝不能让何姣姣把她的好姻缘破坏了!
被这些刁民看到自己的怪病就看到吧,反正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她愤愤地看了一眼在窗口安静坐着的何姣姣,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冲她微微一笑。
本来是很甜美的一张笑脸,却生生让崔元茜打了个冷战。
这女人绝对没安什么好心,今天就是故意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的。
纵使知道这个事实,崔元茜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众人看到门前华贵的马车,纷纷猜测车主的身份,在掀开帘子后,看到崔元茜鞋尖上价值不菲的明珠后,更是坚定了对方是个大家闺秀的猜测。
“看啊,那边马车里坐着的应该也是个美人吧,不知道跟百草堂这位大夫比起来,会不会更胜一筹啊?”
“我看挺悬的,你看她身旁的两个侍女,一身的黄色,看着就跟逃难的一样,应该是涂了什么染料了。真美人还用把侍女搞成这幅鬼样子?摆明就是看不得侍女比自己好看,污糟人家姑娘衬托自己呢。”
“说的也是,你看她包得那么严实,应该就是个丑八怪,根本不敢见人。”
听到这些对自己恶意满满的话,崔元茜在袖中握紧了拳头,心里几乎要呕出血来。
这些该死的刁民,怎么敢评判堂堂崔家小姐的容貌!
他们又没见过她的美貌,怎么敢说这些话来凭空揣测她!
要不是她今天没带小厮出来,非得挨着个地,撕了他们的嘴!看看他们还敢不敢再说了!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药童的催促下,崔元茜不得不向百草堂走去,脸上带着十足的不情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