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到的两人眼里露出迷茫的神色：“博士，一直都在啊。”

    白博士点点头，笑着说：“我知道了。”他给两人做了个检查，就像从前给许嘉音两姐妹做的一样。

    数条管道连接到特制衣物上对应的端口，密密麻麻的数据在他面前的屏幕上滚动。

    注意到许嘉音的视线，他稍稍偏头：“看得懂这些吗？”

    许嘉音摇头。

    “你看这一段，代表的是大脑的数据……”他自顾自讲解起来，弄得许嘉音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我听不懂。”她现在的外观，也就是一个小孩的模样，姓白的这是做什么竟认为她能懂这些。

    “我早说过，你要多了解了解人类的东西，你总是不听。”白博士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揉着眉心，看起来颇为头疼。

    许嘉音心中琢磨着自己的身份。

    以目前的经历看，现在的时间是探险队带着守护灵回来之后。长春木已经被毁去，原本在白博士手下的人，竟然背着他和另一个“博士”交好。

    下属最近的行踪成疑，他跟过去看，竟发现基地内多出了一个通向神域的通道。通道口有限制，普通人无法注意到它，更别提进入其中，他也便无视了它的存在。

    通道已经开启，但并不对他开放。他便持续盯着里边的动静，它开着，总有人能进去的。只是他应该没想到，进入的人，会是他手下探险队里的两位大员吧。

    “我是谁？”许嘉音懒得继续考虑那些，现在给到她眼前的信息实在有限。加上现在的身份，她接触到的人也只有这么几个。

    许队和陆清云状况不对，如果白博士也不能提供信息，她的信息来源可就是彻底被截断了。

    “啧，你这是，记忆跟着身体一起缩水了？”白博士坐在椅子上转了个圈，重新戴上眼镜，“果然还是要和人接触，你看看你，一直像猴儿一样留在树上，脑袋都退化了吧。”

    许嘉音冷着脸不说话，额头的青筋直跳。

    果然，在沼泽地的那个，就是白博士。这如出一辙用玩笑取笑人的语气，可真是叫人相当不爽。

    “没开玩笑，认真点。”

    “真不知道？”白博士再三试探，终于确认她确实不清楚这些。

    “所以，你连我的身份也不清楚了？”

    看着他脸上露出和善的笑，许嘉音脑中仿佛有警铃声响起。

    “那还是知道一些的。”她假装诧异地挑眉，“说起来，我记得还有一个人才对，你没有和他一起吗？”

    反正她现在的人设，是记忆有损，那这记得多记得少，可全凭她一张口。

    看白博士之前对许嘉期的态度，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算太好。白博士现在的态度，好得像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但是提起另一个人，他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他有自己的想法，我没有讲他圈在身边的能力。”

    想到宁愿窝在黄沙地下的黑先生，这个说法也不是行不通。但是看白博士兴致不高的样子，这件事，应该还有可以挖掘的空间。

    “他现在，还在黑风原？”

    白博士盯着她，很突然地一笑：“看来是我错了，你也不是全然与外界分隔。有神镜在，你就是想当个耳聋眼瞎的，也办不到。”

    “他确实在那边，你要去找他？”

    许嘉音正想点头，又听他接着说：“现在情况还未明晰。总之，暗影才刚刚落入人间，不如先留在这里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白博士所说的，明显将黑先生放在了对立面。可他说的，暗影刚入人间又是什么意思？

    许嘉音不动声色地听着。这个幻境，说是能给她解惑，现在却像线球一样，她刚拉直一段，就带出里边更多的内容。

    “不管怎么说，我都认为，人的恶念是需要有所克制的。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人能够自行克制恶念，这世界也不会那样糟。”

    他面色冷峻，手指在光键上快速跳跃，许队和陆清云所在的仪器里，透明的溶液顺着管道排出，外边指示盘上的光标变成绿色。

    他走过去，借着机械臂将人运出来。

    “过来搭把手。”

    许嘉音隔了一会，才确定他在和自己说话。

    “你觉得，就我如今这小身板，能帮你做点什么？”她摊开双手，无奈地耸耸肩，脸上写满了对他的谴责。

    白博士气笑了：“别披了这么层外皮，就真当自己是小孩子了。你自己看看你这语气过关么？真要让他俩带着你出去，基地里的人，可不得将你当瘟疫看。”

    这形容，倒是很像她和妹妹在基地里的生活状况。

    “这两，”他抬手指指正躺在手术台上“风干”的两人，“我之后会将他们派出去，我不确定他们经此一遭有没有受影响，但是和暗影近距离接触的普通人，通常很难保持原本的心性。”

    “虽然我信得过他们身为人的人品，但也不敢忽视暗影的影响。况且，我向基地里的人们保证过，不会让暗影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分毫。”

    他说得信誓旦旦，依照她后来的生活经验，基地确实是对待暗影最严格，对那些东西处理起来最不手软的地方。

    但要说保证基地生活不受暗影影响分毫，还是夸张了。

    事实上，虽然有层层防护，基地仍然被暗影穿成了筛子。里边的居民，也没有真正摆脱暗影的影响，甚至因为它们，不断为自己的生活加上束缚。

    夜间不可出门，单人单住房，减少人情往来，跨区间需要另外通知，甚至连故事的传播，都需要慎之又慎。

    人性在基地里是受到压制的，他们正被规则赶向一条泯灭人类正常情绪的道路。

    相反，黑先生生活在地底，那里的人接受暗影，任由暗影将自己变成形象怪异的存在。

    那是一种放纵。

    暗影本身，是恶念。他们任由恶念侵蚀自身，发生变异。这种变异使他们得以适应在异常环境下的生活，但人类的规则秩序在其中似乎有退后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