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什么？”许嘉音不解，但无论她接下来怎么问，许嘉期都不肯继续说下去。
两人间的沉默氛围一直维持到离开沼泽的地界，进入一片茂盛的森林。
里边的树木笔直向上，比许嘉音以往见过的寻常树木都要高。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磅礴的生机。
“这些，也是长春木？”她喃喃自语。
“不是。它们只是借了长春木的生机生长起来的草芥。”许嘉期径直往深林里走去，“这些树只有形，连长春木的半分神都没有模仿到。”
许嘉音不懂这些，只觉得这些树木长势喜人，让她心中亲近，让她心中生出一种想要留在这里的冲动。
“那它们有继承长春木哪怕些微的能力吗？”
“有，比如你现在，想要停下前进的步伐，在这里留下。”许嘉期终于意识到一直跟在身后的人落后了一大截，过来抓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前行。
许嘉音只好磕磕绊绊地跟在她身后，心中还没放弃在这里住下的念头。
“咦。”一直用欣赏的目光来回打量这些树的许嘉音，看到一棵树几乎被掏光。她回头打量其余树木，须两人合抱的树木，树干上都有这样的洞口。
被钻了洞的树，生命力远不如完整的树木。它们的树叶和旁的比起来，颜色发黄，在破碎的地方还有明显腐朽的痕迹。
许嘉音走上前，抬手在树干上敲了敲。
树干里咚隆隆一阵响，一个身型矮小，贼眉鼠眼，留着八字胡的小矮人从上方掉下来。
她愣神过后伸手去扶，却被小矮人身上的黑雾弹开。
“你怎么样？”她不再伸手去扶，只是蹲下身担忧地看过去。
小矮人刚刚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歪着脑袋没有反应。她捡了根树枝戳他，这一次，小矮人身上浮现出更浓的黑雾。
“走了。”转了一圈检查四周树木的许嘉期走过来，随手拎起小矮人将他塞回树洞中去。
刚才许嘉期的手在接触到小矮人时，出现了同样的黑雾，甚至更浓一些。
“这些树的树芯，都已经被挖空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她说完，一股柔和的能量快速从扫过，四周受损的树木出现枯木逢春的状态，“得赶快，基地的人已经开始了。”
许嘉音被她一把拉过去扛在肩上。
视线里，树木正在快速后退，至于腹腔处，则被许嘉期的肩膀硌到反胃。
林中枝叶有密有疏，稀疏处，还能看到林子深处冲天的光柱，密集处就只能凭感觉前行。
人走在相似的环境里，格外容易迷失方向。当她们第三次路过一棵横断歪倒的树木时，许嘉期停下脚步。
许嘉音终于得以双脚踩在实地上，等缓过神来，她试图使用“假寐”。在这种时候，假寐状态可谓是作弊神器，突破实现迷局，直接看破全局。
也确实如她所料，周遭的情景在她进入这玄妙状态时，变成了彩色的流动的点与线。和以往不同，这次的画面，只有地面之上的部分，地下像是受到某种力量封禁，完全无法被看破。
事出反常必有妖。
“嘉期，脚下地面有古怪。”
许嘉期立即会意，拿光刀刺破地面。光刀隐没在地底的部分，直接从她脑中的成像里消失。
闪着银光的水从破口处向外溢出，但那颜色在假寐成像里，确实虚无一片。被水流覆盖的地方，变成了和地底同样的虚无。
“快躲开这水，它会吞没它接触到的东西。”
许嘉期已经先她的提示一步和流水拉开距离。
一个人影缓缓从那咕咚外冒的水里升起，那身形，那衣着，是刘女士！
“刘……”许嘉音很快将余下的话吞了回去。
这不是刘女士。
刘女士自带的幻境中的湖水，和长春木一样，给人生意盎然的感受。可眼前的水却是死气沉沉，这样的水，她见过，在第二次进入守护灵的幻境中时，脚下的神镜显现出一个和她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光景。
那里的一切，都是灰暗死沉的。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许嘉期皱着眉头，不耐地看着她，半点不客气地斥责道。
那浑身上下流动着银光的女人在原地静默不语，在她脚下，银色的水依然向外涌着。
许嘉期掏出一口黑棺，撬开棺板后，又一次扛起许嘉音就跑。
“那是什么？”许嘉音问。
“那是镜灵。神镜作为长春木的伴生物，有自己的意识。”
这点和许嘉音猜测得差不多，那形象看着显然是有自己的智慧的。
“这我知道，她为什么会和刘女士有着同样的形象？”抛开颜色不谈，那一整个，就是刘女士的模样。这种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刘女士生前，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吧？”
作为基地的活书本，刘老太的身世和人声有着明确的脉络可循。既然她和这长春木没有联系，这里出现一个和刘女士有着相似面孔的人，就很说不过了。
“许嘉音，这世界上的故事，是多线并行的。每个故事走向不一样，结局不一样，最后的影响也不一样。”
她很快将妹妹的话和长春木联系到一块儿。
“你的意思是，那尊水人，是另一个故事的走向。等等，在更早之前，刘女士受暗影影响，就诞生出了两个不同的形象。”
许嘉音不禁抬头回看，那黑棺已经被彻底打开了，青绿的烟从棺里散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立在棺中。
“所以，不同的故事线，是指平行空间吗？”她从前偶然接触过这个概念，那是妹妹藏在通讯器里的一个隐藏文件。
“是，长春木和时空有关。它的每一条脉络，都指向不同的故事，神域凌驾在所有不同的世界之上，是一切的开端和结尾。”
“既然这样，那开启神域，不该是一件好事吗？”许嘉音不解，“所有的一切，都将获得重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