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暴塔的某间房,墙壁和地面上全是血液流过的痕迹。淮颖正站在这间房里,拖着一具机械化的躯体走向房间最深处的浴缸,浴缸里还残留着血液干涸的痕迹。
她一边将这具躯体放入浴缸中,一边通过从小石头那留下的沙砾虫和许嘉音对话。
“在那次变故之后,我们分不清你们的身份,便将你们两个都视作‘继承者’。”
“你们想要做什么?”许嘉音虽然这样问着,心中却有自己的推测。
淮颖口中的“继承者”,既然是长春木守护灵的碎片,她需要继承的位置,最有可能的是长春木本体。
尽管陆江明如今看起来是塔中这株小树藤的守护者,但他的举动却并不像是在保护树藤。
实际情况正相反,他靠着树藤获得新生,并且将树藤截断的一处房间作为自己的据点。种种迹象,更像是他得到了长春木树藤的庇护。
“情况也不难猜吧?”淮颖哼笑着说。
许嘉音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愉悦。
“基地带回破碎的守护灵,确实是有目的的。长春木失去了核心,又失去了守护灵,它不再具有作为钥匙的资格。我们想要的,是修复这把钥匙。”
许嘉音对这话持怀疑的态度,虽说幻境的真实度说不准,但其中的状况仍然具备参照性。
守护灵的破碎,有基地的手笔。至少基地知道这件事。当她被白霜操控着树藤缠绕住的时候,许队和陆女士恰好出现。这不是一句巧合,能打消疑虑的。
许嘉音猜测,基地和守护灵,大概率没有谈妥,守护灵很可能拒绝了基地方面关于进入“神域”的请求。
此外,幻境中的长春木传递给她的感觉是温和的,而眼前的长春木藤,却给她一点危险的感觉。
“既然你们将我们视为继承者,那么,总得有什么手段测试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吧?”许嘉音将目光放在树藤上,“风暴塔,是被召唤出现的。开始,我以为它是偷盗者所幻化的陆老舅召唤而来。可我在这里边,并没有看到他。”
“没错,风暴塔是我请过来的。”淮颖眉眼冷然地看着浴缸中的躯体,手心向下张开。黑色的小虫像雾一样流进浴缸,转眼,里边的躯体便消失不见,“这确实是博士安排的一环,同时,也是出于我的私心。”
“我们的记忆出了问题,我很清楚这一点。”淮颖的声音无波无澜,像是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恰好我想要找回遗失在塔中的记忆,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我头上。毕竟,如今的风暴塔,只接纳愿意进塔的人。”
“这么说,王队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提起王队,许嘉音就想到了他在见过黑先生之后,身上多出来的那一只眼睛。
那是幻境中被锁在长春木树根里的巨眼。那眼珠子最后的归宿,应当是在徐队身上。这也意味着,它应该是落进了基地手里。
可是它出现在了居住于黄沙地深处的黑先生身上,作为某种“货物”。之后,又被黑先生转移到了王队身上。
“王晓戈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你口中的王队,不一定。”
淮颖果然知道王队的情况。
“那是他的任务,我也做不了什么,我的任务,就是确保身为继承者的你们的安危。”
“音丫头,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恢复到世界本来的秩序。你也会理解,并且加入我们的行动的,对吧?”
这番话,叫许嘉音很难说出否定的话语,她沉默一会儿,最终低声应了。
她讨厌看到那样的死亡,原本大家都在自己的轨迹上好好生活着。却因为一个噩梦,一切都大变样,这种事,实在是糟糕透顶。
“所以,你说的继承者的事情和风暴塔又有什么关系?”许嘉音忍不住疑惑道,“虽然这株树藤是长春木的一条树根生长出来的东西,但它并不是长春木本身,能有什么用。”
“在关于长春木核心的争端之中,出现了多方势力。其中有一个全然未知的存在,就是现在寄生在王晓戈身上的外来物。它明明只是一只眼睛,却有极强的活性。”
“所以呢?”
“博士认为,它是寄生虫的一种。长春木作为存在了很久的创物,即便失去了核心,它也不该在那场争端中迅速失去活性。”
许嘉音会意,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你的意思是,它盗取了长春木的活性?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还留下它?”
明知道那眼珠子是个坏东西,却任由它存在着,并且将它留在身边,这行为简直是将一个定时炸弹绑在身边。
“博士试过,无法销毁。它攉取了长春木的生机,似乎也因此得到了长春木的特性。与其让它在视线之外作恶,不如将它看在身边。扯远了,总之,它算是被长春木列入黑名单了。”
听完这点,许嘉音想到幻境中,眼珠子迫切地想要离开的场景。再联想到进塔之前,他们在外边走半天也无法靠近风暴塔的状况。
“不对呀,淮姨,可是当你们被风暴塔吞没时,我们试图进入风暴塔。按理说我们都具备进入风暴塔的先决条件。”
“是这样没错,但是风暴塔受长春木控制,也不是什么虫子都可以进的。旁人选择它的同时,它也在筛选进入者。”
接下来一段时间,淮颖那边没再说话,耳朵里只有她走动的脚步声——她正在持续移动位置。
这也给许嘉音留出了思考的时间。之前不受风暴塔欢迎的,可不止王队一个。
他们当初追着风暴塔转移位置的一伙人,似乎都不太受欢迎。
按照不受欢迎的程度排下来,依次是王队,许嘉期,她,以及和天线一体的小李。
王队的情况好理解,但是为什么他们剩下的,也排斥了?
“对了淮姨,你在塔里见到嘉期了吗?”说起来,她之前先行认为妹妹在塔中,还从未求证过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