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突然问去了他，”陆江明抬手将她的头发揉成鸡窝，“小李离开时，也不过比你大几岁，不过我没想到，这次再见到他，那家伙竟然变成了那么一副鬼样子。”

    “你见过小李了？”许嘉音意识到这话里的信息。在她昏迷期间，陆江明和淮颖进行的活动肯定不会少。说起来，小李的大好头颅都已经变成果子挂在树上了。

    她拿出匕首在地砖上刻下几道痕迹方便记忆小李的变化。小李在第一次离塔，换了身体。这一点可以理解为，他的第一次离塔，是舍弃了肉身。

    而陆老舅离开的形象没有发生变化，在假寐展示的形象之中，在黄沙地遇到的陆江明是有血有肉的人。即便是被偷盗者取代，他出去的也是原本的肉身。小李第二次入塔再离开，也依然是那个进塔前的形象。

    他们两人选择的方式，是抛下灵魂。

    这样一来，他们的记忆出了岔子的状况也解释得通了。

    “老舅，你还有什么没有说的吗？”

    陆江明之前说不清楚进塔以前的事情，显然是在糊弄她。

    “老舅，你是怎么知道第二种方法的？舍弃肉身，保留灵魂。”许嘉音顶顶后牙槽，眼神紧紧锁在他脸上。

    陆江明神色出现了一丝僵硬，许嘉音赶在他开口糊弄之前，接着说：

    “老舅，我还有一个妹妹。多出来的那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陆江明怔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释然地笑笑：“淮颖说你好糊弄，看来是她看走眼了。”

    “是吧，其实我也是很聪明的，只是平时不爱动脑子而已。”许嘉音一吐舌头，抱着胳膊，斜眼看着他，“老实交代吧。原本我没想那些事，现在回想一下，基地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很可疑。”

    “现在，老舅，”许嘉音用刀尖戳着地面，仰头看着陆江明，“你应该还是基地那边的人吧？我就直说了，我不信任你们，你可以选择保持沉默，加深我对你们的怀疑；也可以试图给出我需要的信息，让我判断你们的可信度。”

    陆江明气笑了：“感情在这等着呢，不管怎么样，都是你得益是吧？”

    “话不是这样说的啊，舅舅。”许嘉音扬起一张笑脸，“这事情谈妥了，显然是你们受益。毕竟基地一直在尝试利用我们，达成某种目的吧？这样说也不对，毕竟真正致力于这件事的，是白博士。”

    “这些也是你这次幻境中的所得？”陆江明笑着，“我只能告诉你一些，可以说的内容。”

    许嘉音摇摇头，说：“不，”她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我说。从你们口中出来的信息，我可不敢确定真假。”

    “行，那你说。”陆江明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靠在树藤上回视着她。

    “我和妹妹，不是陆女士和许队的孩子。”这件事，是许嘉音琢磨了很久才想通的，这点还要感谢王队当初的无心之言。

    “你们探险一队曾经进入过风暴塔，刚才，有果子说，我的妹妹，许嘉期，和长春木的领导一样。她就是你知道的，以第二种方式离开风暴塔的人，对吧？”

    许嘉音制止了陆江明开口的势头，来回踱着步子说：“在离开风暴塔之后，你们似乎丢失了这一部分的记忆。当许队和陆女士的孩子‘出生’后，你们前去祝福了，你们不清楚那个孩子的由来。”

    “而且，”她突然一个转身，看向正想开口的陆江明，“陆女士的手账本中，有一页被撕去了。是许家的小孩出生之前的事情。”

    “那么，问题来了，许嘉期是长春木首领，我是谁？”许嘉音咬着唇，费解地问，“我在幻境中见到一个自称雷神的人，那人有着我和妹妹一样的面孔。而长春木的首领，也是这样一副面孔。”

    “但是我没有那样的记忆，也不是雷神的身体。我是第三种出塔方式的产物？”她忍不住打了个响指，“老舅，风暴塔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它开始，不应该是建在巨大的长春木之上的么？内里中空，底部以长春木的根基为地基。”

    “你知道的可真多。”陆江明已经从一开始的懒散，变成了严肃的模样，“关于你们姐妹的事情，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中间出了差错。”

    许嘉音抿抿嘴，在“许家的孩子”成长过程中，能够被称作“差错”的，大概就是这孩子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想到这里，许嘉音狠狠皱起眉。

    这也不对，当出现“双胞胎”时，她们两人的记忆是互补的。

    许嘉音敲敲脑袋，她依稀记得，那时候的问话，是分开单独问的，她们之间不存在商量的可能性，除非有心灵感应——这点还是可能的，妹妹有时能对她的想法做出回应。

    “博士也没弄清楚你们的情况，所以任由你们待在一起。”

    在距离上一句一句话的时间后，陆江明补充说。

    “你们中有一个，是我们从风暴塔里带走的碎片，当时守护灵失去了核心的庇护，又受到剧烈冲击，散成了许多不同的碎片。”

    许嘉音觉得自己脑袋又开始疼起来了。在幻境最后关头，她脑中那样被撕裂的疼痛，估摸着是那“守护灵”的真实经历。

    她经历的时间不算长，都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

    “所以，你们留下碎片，想要做什么？”许嘉音站起身，“你们也想要得到那通往‘神域’的钥匙？”

    又过了一句话的时间，陆江明回道：“这么说，也不算错。我们得到了一些消息，暗影和神域有关，我们……”

    “等会儿，”许嘉音打断他，“淮姨现在方便吗？我就不能直接和她对话吗？非得要舅舅你来当这个传话筒，一句话传两道，也不嫌累。”她一边说着，一边捏捏小石头的脸颊。

    在频繁的扫视之下，她看到一只沙砾虫从陆江明的耳朵里爬出来，钻进她的耳朵之中。

    “我现在确实不方便见到你。”淮颖的声音借着沙砾虫传进她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