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许嘉期反问。
王晓戈稍微向她移动一些，好蹭些清凉的水汽：“你真就一点不担心？”
许嘉期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他：“没什么需要我担心的，里边什么状况，你也不是不清楚。”
“但是以那家伙目前的状况，恐怕还是危险了些。”王晓戈开口时，两腮的口子也跟着翕动，似乎在一齐说话。
“所以，我提供了帮手。”许嘉期再次埋头，不再理会他。
塔内，淮颖和许嘉音打完招呼，又步履匆匆地离去。
许嘉音将小石头捧在手上，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进塔来，本是要寻找被吞进来的淮姨和陆老舅。现在人是找到了，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都没有在短时间内离开的意图。
至于站到了对立面上的小李和天线，更是想都不要想。
“老舅，你说淮姨都在忙些什么啊？”她刚才从淮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但她身上没有伤，也没有烧过的痕迹。
陆江明走上前来，拍拍树藤上坠着的，两只新长出来的、浅红色的果子。
“这就是答案，你想要看看吗？”
“不用了。”许嘉音毫不迟疑地回道。
树藤上新增了两个果子，塔中又死了两个人。
许嘉音长叹一口气，决定先找到妹妹。以她对妹妹的了解，如果许嘉期进了塔，却没有来找她，这家伙必然是迷上了探索风暴塔的过程。
但是一想到之前在外边看到的风暴塔高耸入云，许嘉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韬靠着她自己一双腿一层楼一层楼地寻找妹妹，那活动量，可不要太离谱。
“老舅，作为这一株长春木藤的守护者，你现在有没有什么特异功能呀？”她期待地看向陆江明。
后者将在走动间滑下来的头发再次扒拉开——他的头发似乎只在淮颖在场时，能够保持稳定的整齐。
“这个。”他在身上摸索一阵，终于从布与布的夹层之中摸出来一片鲜嫩的树叶，“这是这株长春木上，生长出来的第一片叶子，拿着它，你能够听懂长春木的声音。”
许嘉音将信将疑，伸手要接过树叶。
陆江明却突然收回了手，让她接了个空。
“你确定要听它们说话？”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许嘉音点点头，终于接过了树叶。指尖刚触碰上叶片，她就听到嘈杂的低语。许多说话声一股脑地灌进她耳朵里，吵得她脑袋里跟着嗡嗡不断。
话语声里，说什么的都有。有的在恶狠狠地咒骂，有的在痛苦着哀求，有的嬉笑着取笑旁的声音。
许嘉音动作飞快地将树叶放回陆江明手中，揉着被吵得生疼的脑袋，问：“老舅，你平时一直听着这些声音？”
“你不问了？”他避而不答，转而问。
“问。”一咬牙，她再次将树叶接过来。不过是一些吵闹声，谁怕它？
“我要怎么和他们对话？”
“用意念，”在恍惚之中，她听到了陆老舅的回答。
这答案很抽象，许嘉音试着在脑海中想她想要问的问题：“许嘉期在哪风暴塔哪一层？”
一开始，其他声音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在她反复了好几遍之后，许嘉音才勉强在一片嘈杂里分辨出一点对话：
“有人要找人？许嘉期是谁？咱们这有这一号人吗？”
“没有吧？从没听说过。”
许嘉音便知道，她光是靠想这个问题，是行不通的。她在脑海中慢慢勾勒妹妹的形象，好在她和许嘉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个过程很顺利。
“咦，是谁在想念心爱的姑娘吗？都挤到我的脑子里了。”
“你别说，还真别说，这张脸，我曾见过的。”
听到这许嘉音心中一喜，追问到：“请问你在哪里见过？”
“刚才有个姑娘把我脑袋摘了下去……”
许嘉音没有听后续的话，这个回答的，是她刚才摘的那个果子，这个看到的是她自己。
她耐着性子又问了几次，终于有一个比较老的声音，是之前哭着祈求的人。
“这模样，倒是像领导以前的样子。”
“什么领导？”
对这话好奇的，不只是她。原本嘈杂的低语，在这句话之后消声了很多。
“是长春木的首领，虽然她过去总是用油彩脸示人，但是这脸上的骨相和通身的气质，还是像的。”
这句话一出，许嘉音觉得自己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擂鼓，她的脑袋里仿佛有来自远方的嗡鸣声。
在嗡鸣的声响过后，整个世界似乎安静下来，所有人事物的动作，在她眼中呈现出规律的运动轨迹，那种状况类似于她进入“假寐”时的所见。但更为宏大。
“侄女，只是问个问题，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
手中的叶片被抽走，听到陆江明的声音，许嘉音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栗，像是随时要散架一样。
“没什么。”她回答时，被自己虚弱得只剩下气音的声音惊到了。
“你看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真的没事。”
在许嘉音的再三坚持之下，陆江明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妥善地收好了树叶。
“陆老舅，我要离开这座塔。”在刚才短暂的变故发生之后，她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陆江明抓抓头发，说：“风暴塔好进不好出，离开的方法，我知道的有两个，要么，舍弃肉身，要么放下灵魂。”
“这不是得死？”许嘉音瞪大眼睛，低呼道，“等等，老舅你和小李，就是靠这种方法离开风暴塔的？”
“是。”两人对视一阵之后，陆江明回道。
许嘉音想起幻境中的小李，小李应该是一个成人。但是他和探险队再次在黑风原相遇时，他是孩童形象。
“老舅，你们当初具体是怎么个情况？”许嘉音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
探险队里，陆女士和许队曾经见过成人形态的小李。在黑风原上，小李是孩童的形象。到她和妹妹抵达黄沙地，小李已然是成人形象。
“小李离开风暴塔之前，是什么模样？”许嘉音双眼发亮，她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某个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