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音按照之前的想法，提出自己的要求：“你得寄宿在我身上。”
“没问题，没问题。”眼珠子满口答应着，重复了两三遍之后戛然而止，“你刚才说什么？”它失声问。
“寄宿在我身上。”许嘉音重复一遍，“你不愿意啊？那真是可惜，你离自由还有很长一段路得走。”
她佯装要离开，试图攻陷身后那家伙的心理。与此同时，她心中同样煎熬。
如果她真的走出这个洞穴，再来提要求就会失去先机。但是走得太慢，会很容易露出破绽，让那家伙看穿她的意图。
距离洞口还有十步的距离，还剩九步，随着距离越来越接近，直到她真的走出这处洞穴。那家伙都没有喊停。
许嘉音站在外边长吁短叹，没有眼珠子的帮助，她暂且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激发这具身体本身的潜能。
“你真的在这里。”
一转弯，她正好遇上那个小女孩，女孩的眼睛比之前看起来更加清澈，像是艳阳天里一汪绿色的湖水。
“怎么了？”许嘉音看她一脸焦急，一下从自己的沮丧情绪之中脱离出来。
“长春木的核心不见了。”女孩绞着手指，咬着嘴唇，满眼抱歉。
许嘉音刚要生气——这情绪不属于她自己，但是在对上女孩的眸子的时候，那点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用自己从没有听过的温柔嗓音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女孩反而抽噎起来：“核心一直放在我那里，但是刚才我回去看，它不见了。”
“这件事，我去看，你别急，别哭啊。”许嘉音心中觉得这应该是十分着急的事情，但是她心中完全着急不起来。
女孩抽抽噎噎地离开，许嘉音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前去寻找失踪的核心——这东西，她大概知道在哪里。
奇怪的事情发生，首先需要注意的是身边的一些变化。
多谢基地里那些年的经验，对这些事情，许嘉音还是有敏感度在的。
不过，这笔奶倒是个机会。
许嘉音心情愉快地原路返回，走到洞口时，她拍拍脸颊，沉下脸走进去。就算对方看不清她油彩下的神情，她的态度也要给足。
“你……”
“你终于回来了！我只是打个盹的功夫，你怎么跑不见了呀！”
她才刚刚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那眼珠子就开始鬼哭狼嚎了。
“不就是寄宿一阵子吗？多大事呢，我同意，完全同意！”
“完了。我这次来，不是说这件事情的。”许嘉音心中憋笑，但语气还是得严肃些。她没能很好地协调两种表现，使得语气有些生硬。
“那是什么？”
“你将长春木的核心藏在哪儿了？”
“冤枉那个！天大的冤枉！”眼珠子立即尖叫起来，“我一直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她心底好笑，但是这次交锋，可是自己完全占据主导权的机会。以那眼珠子在王队身上和黑先生身上的表现看来，它必须寄生在其它活物身上，并且居于次要地位。
“你当然是不能动作，但是你可以成为内应，和塔上边那群疯子里应外合。”许嘉音说着，自己都差点信了。
“没有的事。”
她这句不过是随口编造的事情，眼睛竟然有些闪躲。
许嘉音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这事对于她而言，实在是有些巧合。
“那些我也可以不追究，但是之后的要求可不只是附在我身上了。”她爬上树根，将手掌覆在眼睛的瞳孔处，“只要你之后表现得足够出色，能够证明你们之间不存在合作的出色。”
半晌，许嘉音脚步轻快地离开洞穴，身后树根之中那巨大的“瘤”已然消失不见。
她走遍藤网以下的楼层，一路问着身边的人，找到了在最上一层藤网上摊成大字的小女孩。她闭着眼睛，头发被雨水淋湿，不少从藤网之间垂落。她的发丝已经变成了青藤一样的色彩，在雨中一时间难以分清哪些是她的发丝，哪些是藤网上垂下的青藤。
许嘉音走过去，在她身边躺下，也由着从那“口”字大的天空里淋下的雨水冲刷着自己的面庞。
“……我是不是罪人？”
不知道躺了多久，小女孩才开口。
“怎么会，”许嘉音知道她已经意识到长春木核心的去向了，“你是长春木的大英雄。”她歪头看过去，解释说，“核心信任你，愿意以你为载体，避免落进恶人手中的命运。而你，也付出了自己的代价，不是吗？”
“可我除了外表发生变化，并没有付出任何东西，这点改变和我所得到的东西相比，微不足道。更何况，这样的变化，完全算不得代价。”
许嘉音坐起身，动作间将女孩从网上弹起：“但你的身上，还有很重的负担呢！之后你的经历，或许会很坎坷，你会经历一系列的苦难，而那些，全都是核心带给你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许嘉音脑中关于白霜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眼前这女孩的模样，已经和白霜的面容有个八分像了。
“对了，我有没有问过，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现在的女孩，之后的白霜，也跟着坐起身来，轻轻摇头：“你最近一定是被打坏了脑袋。”她仰着一张纯真的脸，说着让许嘉音窘迫的话，“我的来历，你还不清楚？当初不是你非要将我从树爷爷身上折下来？”
感情这姑娘真的是树藤，许嘉音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现在只能在心中感谢脸上的油彩遮盖。
“总之，你们之后看准时机离开，我要去找那些家伙了。”她抬起头，看着上方灰暗的天空。
下来容易，上去难。
才刚刚爬过一半塔的许嘉音坐在几个摞成一堆的人身上，喘着粗气。
“就这情况，确实不怪这家伙每次上去会很惨地下来了。“
她拖着步子走到窗边，抬手接过几捧雨水，灌进口中。在她的手腕处，一只橘金色的眼睛不停眨着，落在它上边的雨水立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