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偷盗者。”陆江明擦擦室内的两只大箱子，示意她坐到其中一个上边，接着说起这座塔的故事来。
风暴塔的初始状态，是一处规章制度相对完善的基地——长春木基地。长春木属于私人基地，掌控者是一位相当有魄力的女性。在她的治理下，是人类最向往的地方，在诸多基地的基础设施尚不完善时，长春木之中生活的人们已经衣食无忧。
“长春木所在的地理位置，一定很好吧？”许嘉音问，能够率先成为基地中的领头羊，想来是天时地利人和，长春木才能以极快的速度建起来。
“不是，长春木建在一片森林之中。其中的居民，都是些纯粹之人。那些人的追求十分纯粹，也十分容易满足。”
“这是什么道理？”
听到她不解的问话，陆江明微微抬头：“十年了，基地里的那群人还没有弄明白暗影是什么样的东西？”听起来，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吃惊与怒意。
这话反问到许嘉音了，她回想基地里为应对暗影做出的一系列努力，摸摸鼻子回答说：“也许是我在基地里接触不到太多东西的缘故才不清楚，基地在应对暗影的危机这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
陆江明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深究这一点：“赤子之心，不适合参与到人的争端之中。”
“所以，那位领导者之后也受到暗影影响了，动摇初心了吗？”
听到这话，他嗤笑一声：“受暗影影响，怎么不算呢。基地的待遇越好，想要进入的人自然越多，长春木是一个很包容的地方，它接受所有慕名前来的人类。但是人们并没有回以同样的尊重。”
陆江明的话语中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让许嘉音心底一惊，她忘了自己现在是面临一个许久之前进入风暴塔的“陆老舅”。这人真假未知，性情似乎有些阴晴不定。
在外的陆江明记忆缺失，眼前的陆江明到目前为止，只提过和她有关的记忆。
许嘉音想要试探一下他是否拥有更多的记忆，比如父母的状况，但是又害怕贸然开口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不论眼前人的虚实，现在正是她了解这座塔的机会。
“怎么，不想了解这座塔的过往？还是我讲得很无趣。”
陆江明的话将她拉回下。
许嘉音连忙开口解释：“没有，很有意思这些事。”话音还未落下，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眼前的人坐正身子，身体稍稍前倾靠近她，带过来一阵血腥味：“你对于一个基地的生死存亡的事情，对于关系到人类生死存亡的事情，就是以一句‘有意思’来评判吗？”他说得很慢，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不，我，”许嘉音背着阵势吓到了，之前遇到的事情，在她的潜意识中，都没有这一次危险，隔着那些碎发看他微微泛红的眼睛，她慢慢吐口气，捋直了舌头接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这些事情十分有意义。我们离一直苦寻的答案，又近了一步。”
陆江明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假，所幸最后什么也没说，眼中红意逐渐消退后，缓缓回到原本的姿势。
“你刚才走神，想到了什么？”
这毕竟是探险一队的成员，不好糊弄过去。许嘉音瞧他现在很正常的样子，就问了父母的事情。
他听完很是沉默了一阵，微微抬起下巴，像是愣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嘉音悬起的心慢慢落地，又渐渐提起。
这人一直不说话，莫非是暴风雨降临之前的平静？
“陆老舅，你还好吗？”她试着道。
“他们的事情，”陆江明终于有了动作，他开口说话，语气中透出些许的苦涩来，“我不记得了，大概是被偷盗者们窃走了相关的记忆。”
“他们会抢走本人的记忆，逐渐变成那个人模样，前去欺骗熟悉的人。”
等他再次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许嘉音已经和他拉开了好几步的距离。
“你怕什么？我还担心你是真是假呢。”他哑然失笑，“我并不认识你，也就没有前去欺骗你的必要，反而是你，知道我的消息，并且摸到了我的暂居之地。”
许嘉音被他的这一番话说服了，这个陆老舅和她十年没见过面，又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虽说外边有个“陆江明”和她相处过一阵子，但是他也不清楚她如今进了这座塔吧？
这样看来，眼前的人倒是可信。
“那您不怕我？说不定我真是那些偷盗者呢。”许嘉音故作轻松地说，虽然分析中这人可信，但是看他现在的情况，似乎也没有多么正常。
哪个正常人会满身鲜血，还习以为常啊？
“我已经试过了，身手这么差，必然不可能是偷盗者。”
感情之前陆老舅突然要刀她，是在试探呢？
“那些偷盗者很厉害吗？”
“那是自然，”陆江明在身上各个口袋里——如果那还能称得上是口袋的话——摸索一番，最终看向她，“你有烟吗？”
不等许嘉音回答，他又自己笑道：“你这才刚刚到出门的年纪吧？我在问些什么呢。”
“偷盗者偷取了人的记忆，并借着这一部分记忆混淆旁人，叫人误以为自己才是真的那个。乍一看，偷盗者假扮的和本人没有区别。实际上，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多了。”
他卷起一截袖口，露出下边纵横交错的伤疤。
“看到这些了吧？这是只有真人才会留下的伤疤。偷盗者不同，他们具有极强的恢复力，就是天大的伤口，到最后也能恢复如初……”
许嘉音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整个人的思绪都乱成一团。
陆老舅关于伤疤的这句话似乎在二中不断回放重播。
极强的修复能力是偷盗者的特性，伤疤最终会消失，不留半点痕迹。
这说的，不就是她吗？
她受伤后，就有这样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