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许嘉音面露困惑，旋即恍然大悟。

    在他们带着的那些“暗影”之中，能够称上小东西的，有两个：一个是总是跟在淮姨身边的小石头，另一个，是存在感很低的布娃娃。

    “按理说，应该要出来了才对。”许嘉期皱起眉头，摆起一张帐篷，盘腿坐下。

    “没有风了。”陆江明站在帐篷边缘处伸出手，低声呢喃。

    王队站在帐篷之外，养着脑袋，眯着眼睛看无云的天空，不知是在回答，还是在自语一般说道：“黄沙地已经成型好几年了，这样的好天气，倒也不少见。”

    “嘁，”淮姨在一边喝光一壶水，闻言忍不住出言嘲讽说，“还隔搁这感叹呢？说得好像你出来见过几回黄沙地似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嘉音对这些事再怎么迷糊，也听出味儿来了。

    现在的淮姨和妹妹，队王队的态度似乎有些问题，尤其是淮姨，她原本和王队有从前的队友情谊，现在却在不停挑刺。

    她拿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王队，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收回视线时，她不经意瞥到他的手腕。在王队袖口的阴影之中，有一只眼睛，正以一种戏谑的眼神打量着其他人。

    许嘉音的大脑立时宕机，她瞪大了眼睛盯着它看。当那只眼睛的视线快要落到她身上时，妹妹从旁过来坐下，递给她一杯水。

    “渴了吧？”许嘉期对着她眨眨眼，空闲的一只手做出噤声的手势。

    “谢谢。”她接过水，学着淮姨之前的样子，猛地将一壶水灌下肚子才肯罢休，“我们还有等多久？”

    许嘉期一向平静的脸上露出几分勉强来，她盯着那燃烧得只剩下框架的车，回答说：“不知道，本该在这个时候出来的。”

    在她这句话说完没多久，之前那沙兽造成的通道再次出现，白霜从里边缓缓走出来。甫一接触到阳光，她的身上就冒出腾腾的水汽。

    许嘉音看到她手上一团焦黑的东西，急忙过去给她撑起一把伞，将她接到帐篷下来。

    白霜最终在帐篷边缘处停下脚步，将那黑乎乎的东西丢在地上的垫子上，面带愁苦地说：“你们的布娃娃掉在了城里，要是在被发现得晚一些，恐怕就要烧得什么都不剩了。”她转身离开之前，像是突然记起来什么一样，歪着脑袋背台本，“还有，这个小东西之前似乎带了些东西，可惜全部被烧没了。”

    说完后，也不管身后众人是如何的神情，动作僵硬地向许嘉音道谢，进入来时的通道之中。

    “啊，看来，被发现了。”淮姨抱着胳膊走过来，用脚尖轻轻碰碰玩偶头上一根被烧得损毁的天线，“有带什么话来吗？”

    一团焦黑的小玩偶抽出两下，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跳起来朝着淮姨的膝盖和许嘉期的膝盖各来一脚，之后手脚并用地比画着，像是在控诉着什么。

    王队瞧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它说什么？”许嘉音看向妹妹，后者也无奈摇头。

    她有些失望，又不敢再看向王队。反倒是王队，凑过来和她解释说：“它在说你们之前丢下它，是在不是合格的队友行径。嘿，不愧是搞科研出来的，说话就是格外文雅一些。”

    “叔，您听得懂呀？”许嘉音带着点好奇打量着王队的神情，还不时瞥一眼他的手腕，那眼睛不见了。

    王队好笑道：“接触到那些东西之后，我总该要学到些什么吧？这只不过是最基本的东西，不信你问她，”他指的方向，站着淮姨，“又不是什么难事，自然是好理解的。”

    “那，您说的，科研……”

    “怎么，你们收留了这个没能耐的东西，还不知道它是个什么身份？”他扬起半边嘴角，大步走过去弯腰抓起焦黑的娃娃，“这家伙，就是中心大楼里的空想家，试图将芯片植入人类大脑皮层，以达成无感情控制的‘安全居所’。”

    许嘉音没听过这么些内容，只一头雾水地看着娃娃：“所以，娃娃的梦主很知名？”

    “知名啊……”淮姨走过来，揉乱了她的头发，“基地从前尝试的去感情化服务，就是在他的全力推动之下进行的，保姆机器人的创造者，就是他。”

    小娃娃从最开始的挣扎到现在垂头丧气，安静地悬在空中，像是认命了。

    “怎么，现在清醒了？”淮姨最后看向王队，以一种布袋遮掩的、审视的目光。

    王队低下头，挠挠脖子，笑容勉强：“这个，我也说不好，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得走过去。看那记仇的小心眼让捎来的话，估摸着也是不会给咱提供些便利的。”

    “小心眼，是谁？”

    许嘉期在陆江明的协助下收拾好帐篷，从王队手中抓过来那被烧得瞧不出原样的娃娃，回答了她的疑问：“黑先生，他让天线带话，‘最终还是我赚一笔，光明正大的交易才是赚钱，不问自取是为盗’。”

    “我们之前让天线取回那些无垢锦，可惜，中途被截回去了。”

    车再跑不动了，几人依还是从上边拆下来些零散的部件。反正有收纳盒在，带走不算麻烦。

    一路边说边走，在这黄沙地之中，耗费了将近十来个日夜，他们才回到之前的绿洲。

    “湖水已经见底了。”许嘉音站在之前圣湖旁的沙滩上。

    圣湖里的湖水只够淹没脚背了。没有圣湖的水源滋润，周遭的树木已经有些干枯的趋势了。

    “黑风原的最后一片绿地，也要消失了。”陆江明弯腰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看向村子的方向，“虽然我对村子了解不多，但是，我曾经听见过引擎的响声……”

    他话还没说完，淮姨就打断了问：“你在这边生活了多久？”

    陆江明垂下眼帘，又变成了初见时几棍子打不出声来的模样。

    “怎么，宁愿由着队长他们身陷囹圄，也不肯回到基地去求救，现在倒是不敢说了？”淮姨眉眼一厉，语带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