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音盘坐着,看着妹妹:“博士口中沉睡的‘他’是什么,这是头一号问题;黑先生和白博士的关系,是我好奇的第二点。你刚才说博士没有血亲,他在基地里也确实没有提到过基地之外的人。”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白霜和博士的关系的?”
妹妹突然弯了眉眼,很短暂地笑了:“白霜的事情,是出发之前,博士和我提起的。许嘉音,你这是在怀疑我?”
许嘉音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之前和白霜的意识争夺时,搅得她脑海里乱成一团。同时也将她心底压下的很多疑惑搅得浮在面上。
犹豫一下,她一咬牙,决定把话摊开了说:“你不是要问我有什么想问的吗?确实有。我曾三次进入到同一个梦境之中,其中两次有刘女士的手笔,一次是毫无征兆的。只是,嘉期,我在那个梦境里,看到了你,在湖底。”
她说着,下意识地看向妹妹的眼睛,很正常,并没有之前觉出的那种明亮。
“我?”
许嘉音点头,肯定道:“是的,虽然我没能看清湖底那人的样貌,但是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她紧紧盯着妹妹的表情,很可惜,没有任何变化。
后者只是用手指敲打着膝盖,说:“许嘉音,你的这些问题,都只是源自猜测。博士也好,我也罢,你只是凭借着‘我觉得’,对不合心的地方进行猜疑。”
“……不,我并不是纯粹靠着猜测,至少,在你我身上不是。”许嘉音说着,眼皮耷拉下来,维持在半开半阖的状态,“嘉期,我现在能看到,一些流动的彩色光影。”
从吞噬掉白霜之后,她具备了一项奇怪的能力,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世界在她的感知里变成了流动的点和线条。
每一个事物,都有其独特的形态。
但是,她和妹妹的形象,从线条的走向和光点的分布,都是相对应的,呈镜像的对应。虽然她们各自依旧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但是,这样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
“湖底里的那个人影,是和你一样的。”
“然后呢?”
她听到妹妹这样问。
这走向,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啊。许嘉音从那种奇怪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疑惑地看着妹妹:“什么然后。”
“我们很像,我和湖底那个人影一样,然后呢,我依然是许嘉期,你依然是许嘉音。”
许嘉音愣了愣,沉默着点点头。
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这话,叫她莫名想哭。
卡车的速度慢下来,在一阵剧烈的颤动之后停下。很快,后车厢外有人敲门。
“许家的,你们悄悄话说完没?咱们到地方了。”王队在外边扯着嗓子喊。
许嘉期起身开门,跳下车厢。她跟在后边下车。
淮姨走上前来,各递给她俩一条花花绿绿的纱巾,见许嘉音没有动作,她解释说:“咱们的头盔之前都给整坏了,先将就着用着,别看这东西薄,挡沙子还是很有效的。”
许嘉音便学着将纱巾兜头罩着。
王队率先爬上山丘,再下来时连着吐了好几口沙子说:“我刚上去瞧了,只看到坡底下埋了一半的机车,没见到脚印。但看这光点,我们是在一个地方了。”
他没有用纱巾,仍然戴着之前的头盔,那沙子总也吐不干净,最后一恼火变成了骨头样子,沙子便顺着从裤腿掉了出来。
“王晓戈,你后变的骷髅架子,怎么脑子还是先丢的?”淮姨一把将追踪器薅过来,碾着脚下的沙子说,“我们当初来的时候,这座古城就已经陷在沙子里了。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不出意外,是变成那个城主说的地下城了。”
她一拍坐到肩上的小石头,放柔了声音问:“石头,别打瞌睡了,看看这里,是不是你说的地方?”
小石头揉揉眼睛,打出一个响亮的嗝。
许嘉音忍不住多看了它两眼,她想不明白,这么小的身体,是怎么发出那么响的声音的,淮姨都用两指捏着将它挪远了。
小石头皱着鼻子嗅了嗅,困倦地点点头。
四人在小石头的帮助下找到了入口,在坡底一只石碑旁,有一道被厚厚的沙土掩埋的石门。
王队上前,用力提拉石门,直教他的骨骼发出抗议的咯咯声也没能成功。
淮姨在一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最后由小石头一头撞上了石门上的一块浮雕。
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漆黑狭窄的甬道。
王队骨身上的红纹很是显眼,打头走在最前方,方便作为参照;中间是淮姨和许嘉音;许嘉期殿后。
“咔咔咔”
前方响起一连串骨头碰撞的声音,许嘉音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淮姨带着怒意笑声嘀咕一句“王晓戈闭嘴吧你”,她才意识到那是王队想要说话发出的声音。
没过多久,前方再次响起咔咔声,但是淮姨没再喊闭嘴,反而抽出她的老古董,以及几只短管,拼成一把猎枪。
许嘉音是靠看的,当队伍刚出现不寻常的举动时,她就开启了感知。
甬道的墙壁是偏深的褐色,地面是深黑的。
王队是金黑色的骷髅形状;淮姨是浅浅的白玉色,表层浮动着乌黑的线条。她和妹妹是密集的黑色线条,中间分布着多彩的光点。
至于发出咔咔声的来源,在甬道墙壁之后,是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多节虫骨架。有蛇蝎,有蜥蜴,有蝎骨。
是黯淡的白色,混在一块,争抢着墙壁上方的洞口。幸而洞口所在处较高,它们现在还在一层堆一层地上爬。
“墙壁后方,小骨架,上方有洞口。”她简短地汇报。
“跑。”淮姨刚发出声音,四人就快速向前奔跑。
“百来米,甬道出口。”许嘉音继续汇报,但感知之中,那些白色骨头已经十分接近洞口了,“来不及。”她说。
王队的骨手张开,骨头上岩浆一样的纹路仿佛活过来一样滴落在地面上,瞬间窜起半米高的火焰。
“王晓戈你找抽啊?”淮姨躲开一道火舌,低骂一声。
“不好意思,业务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