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许嘉音立马精神抖擞，展臂挥手，向围观者们扬声道：“再见，大家，等我们的好消息！”
但那些人神情麻木，只是拿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中间的她们。
阳光穿透基地上方的护照，落下水波一样的痕迹。明明是个好晴天，却无端叫人尝到冷意。
守备队的成员们已经进入戒备状态，妹妹也一手握刀、一手持枪，面色冷然。
许嘉音默默收回手，闭上嘴。
现在这状况，显然又和暗影有关。许嘉音记得从她回过神来，他们又向出口处行进好一段，但这儿到门口的距离竟然没有任何变化。
某个守备队队员尝试联络基地中心，但通讯器里只有电流的滋滋声，没一会儿，它就竟冒烟报废。
四周站着的人缓慢靠近，保持戒备的守备员一个劲地喊着让他们停下。
“我让你们停下啊！混蛋。”
随着某人一声烦躁的抱怨，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住民被光弹击中腿部，扑倒在地。但这人竟不曾痛哼一声，依然面色麻木地朝着他们爬过来。
刚才开枪的队员再次出手，打中他的脑袋才使他停下动作。
“你疯了？”之前试图联络中心大楼的那人惊怒开口，一个箭步冲到出手伤人的队员身边，劈手夺过他的武器，“不可以伤害他们！”
“你也要拦我？别以为你当上这次行动的组长就能压我一头。”
那队员的状况显然不对，他疯兽一样扑腾着，那位组长只好死死用双臂制住他。其余队员仍在戒备周边不断靠近的居民。
“他们对外界刺激没有反应，眼神无光，正处于失智状态。”
又一人开口。
她的声音许嘉音很熟悉，定睛一看，果然是那有着一头长发的救护员。只是她现在正穿着一身黑色制服。
组长撂倒那挣扎不止的队员，跪坐在躁动不止的队员身上，将他的双手反剪：“那些是失智，这个是怎么了？”
“思想薄弱，受到影响了。”
许嘉期先救护员一步给出答案，她蹲下身在那队员的脖颈上看似轻巧地一捏，他便昏睡过去。
组长慢慢站起身，将枪口对准她：“你做了什么？”
她站起身，静静地环视在场众人一圈：“帮你们清醒过来呀。”
这句话刚刚响起，四周的环境像荡起涟漪的湖面，各种风景在波澜里荡成模糊的色块。
许嘉音忍不住退后两步，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妹妹”。
“刘女士？”
“哦，忘了还有你这个麻烦，居然被一起被卷进来了。”
“许嘉期”的身形也像水波一样荡开，等到画面重新归于平静时，出现的正是刘女士。
“这是怎么回事？”许嘉音觉得自己参与了全过程，但又什么也没有经历。
刘女士不耐地撇撇嘴：“还不是那家伙，你要有问题，就醒来后自己去问，我只是负责执行。”
说罢，它就散成水珠坠进脚下的湖面。徒留许嘉音一人对着一望无际的水域和四周白茫茫的雾气迷茫。
她漫无目的地在这片水面上寻找着“醒来”的出口，但这里没有尽头，也没有方向参照。在寂静中，唯有她水的声音格外清晰。在短暂地停顿之后，许嘉音突然开始无规律地加减速。
在某一刻，她突然止步，但这处空间之中依然响着踏水的脚步声。
出于某种莫名的情绪，一股麻意顺着她的脊骨上爬。
之前的怪异感不是错觉，虽然之前只有她动作时才有脚步声，但那声音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协调。
原来一直有另外的脚步声跟着她的走动响起。
“我发现你了。”
她扬声道，但无人回应。
许嘉音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但对方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一直跟着我，是想做什么。”
这话实际是想诈一诈对方，尽管她确实听到了她之外的脚步声，但还没有确认对方的位置。在如鼓点般的心跳声之中，许嘉音在直觉的驱使之下低头看向脚下。
水面的倒影之中，她前方一步有一个黑影，处于颠倒状态的黑影。它双脚朝天，头朝下，静静地停在那里。
许嘉音抬头望，除了白茫茫的雾气，什么也没看到。
那黑影似乎只存在于倒影之中。
她蹲下身，看向那单薄瘦小的黑色影子：“你为什么跟着我？”
影子微微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来。
隔着粼粼的水光，它原本就不清晰的面容更是模糊，完全无法辨认。
“你是暗影吗？”
它没有进一步动作。
“你的梦主是谁？”许嘉音估量着这影子的样子，思来想去，这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她最终只能给出一个暗影的解释。
但对方为什么跟着她？
要知道答案，她似乎要先“醒来”……
许嘉音的下颌线收紧，面部肌肉紧绷，眼神定定地落在影子模糊的脸上。
“你是我的暗影吗？”
她问。
如果刘女士说的属实，她正在睡梦之中、正在等待醒来。那么，这影子，就是她的暗影，这片空间，就是她的梦境。
但是许嘉音确认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无比的清醒。而且在过往的经历中，许嘉音也确认了自己不会做梦。这样说也不准确，在很久之前，她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只能在暗影的作用下进入旁人的梦境，当一个清醒的旁观者。
等等！旁观者？
可是这里并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她在旁观谁的梦境？
许嘉音看着水面倒映着的面容怔怔出神。抛去其它干扰项，只考虑样貌的话，她和妹妹的容貌高度相似，相似到基地里除了白博士，没有人能单单从容貌判断出她们的身份。
“是你么？嘉期。”她喃喃道。
在这句话之后，水面如同冰面一样碎裂，她再无法立在水上，狼狈地掉入深色的水中。
隔着水看外界，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像是暴雪天降临之前灰黑的天空，沉闷、压抑。
“许嘉音。”
意识朦胧之间，她似乎听到了妹妹的呢喃，那声音又低又细，像一根随时会断开的弦。
“醒醒，许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