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光弹击中了三种不同的东西，两次落在地面，一次打在墙上，一次像是陷进了木质材料之中。

    那铃声飘忽不定，每次响起在不同方起。

    迷雾遮挡视线，这样的未知使人感到恐惧。

    许嘉音打开自己的小匣子，本想着光枪在手能有还击之力。但这只匣子里边并不是和妹妹一样的光枪，而是一只单边眼镜。

    没多犹豫，她戴上眼镜。

    周边十米内的情况立即以斑驳的彩色斑块的形式展现在眼前。

    代表雾气的蓝色之中，有一个颜色更深的藏青人影，它的位置不断变化着。在这改变之中，那人影忽远忽近。但无论如何改变，它总是出现在黑色长方体之上。

    “是黑棺！黑棺是它改变方位的媒介！”许嘉音语速飞快地同妹妹分享这个发现。

    最近的一处黑棺，就在两人身前五步远的地方。

    好在，深色人影似乎只在雾气范围内活动。

    但坏消息是，这雾气在逐渐收拢。

    “嘉期，雾气之中有一个会出现在黑棺之上的深色人影。”许嘉音一边说着，一边后挪一小步，靠近向来沉着的妹妹会让她更有安全感。

    “我知道。”

    这话让许嘉音愣住。

    白博士给两人的礼物都是单独一份，妹妹的礼物是枪，她的是监测眼镜。

    这两样东西，算是守备队装备的低配版。按照常理来说，她俩的合作应该像守备队那样，一方报告实时情况，一方根据汇报做出反应才对。

    可妹妹的意思是已经知道雾气之中的状况了？

    还不等许嘉音想清楚这件事，她就看到妹妹再次射击。

    许嘉期向着一处空棺射出一枪，在光弹抵达之前，那人影恰好出现。

    光弹落在它心口处，却没有对它造成丝毫影响。

    “不起作用。”许嘉音皱起眉头，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变化，“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来得有些无厘头，但许嘉期准确理解了她的意思：“起雾前黑棺所在，是铃声响起的地方。”

    刚才制止姐姐进入黑棺时，许嘉期就在不停扫视四周的状况。以她的谨慎程度，自然没忽略那些突然多出来的黑棺。

    基地里的设施基本是固定的。

    若是有大变动，中心大楼会提前通知到各安置房中。此外的变化，总是和暗影有关。

    出于对危险的敏锐嗅觉，在迷雾遮挡视线，许嘉期已然将周遭的情况记在心中。

    铃声响起的地方，恰好是记忆中黑棺所在之处。

    她开始点射的四枪，都是在铃声响起后，没有一次击中。

    由此，许嘉期推断，铃声是那东西从原地离开的信号。两次铃响之间的间隔是固定的。她最后一次射击，正是基于之前的观察做出的决定。

    “真厉害！”许嘉音忍不住赞叹。

    不过，在这对比之下，说不失落是假的。身为姐姐，自己却总是拖后腿的累赘，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让她感到沮丧。

    “许嘉音。”

    她在胡思乱想中，听到妹妹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醒醒，许嘉音！”

    等她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离黑棺仅有一步之遥。

    迷雾正在黑棺另一边，也只一步的距离。假如她真的踏入棺中，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赶在雾气笼罩黑棺之前逃离。

    “我又怎么了？”许嘉音借着妹妹的力，连忙往后退几步，两人再次回到空地中心。

    隔着雾气，她听到外边有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这么浓的雾，这暗影又是吃了啥啊，长这么快！”

    是王队的声音。

    “摄像头传回画面了。”

    这声音是这段时间常见的救护员，许嘉音对她那头柔顺的长发记忆格外深刻。

    这位救护员应该是新入队的。

    基地里，每个区由对应的守备队小组管理，因着处理暗影的危险性，组内成员变动通常很大。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外边响起王队一声暗骂：“这才一会儿不见，怎么又遇上事了。”

    他的语气相当无奈，许嘉音从中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我们是不是又闯祸了？”她蹲在妹妹脚边，想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不是。”许嘉期回答她，一边将一团白色的长布条掏出来，围着她缠上几圈。

    看着这眼熟的丝织物，许嘉音在心底感叹，她和这蛛丝，恐怕是结下不解之缘了。但她也没忽视另一个问题，这布条只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并不能限制她的行动。

    她抬手挑了挑这带子，语气怀疑：“这样真的有效吗？”

    “掩盖气息而已。”许嘉音站起身，不再拘着她的行动。

    就这一会儿时间，雾气已经推移到了她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只需要稍微倾身，就能进入雾气范围之内。

    那道身影终于出现在前方的黑棺之中。

    隔着雾气，许嘉音依稀分辨出人影的模样来。

    那是一个扎着两条乌黑浓密的长辫，穿着水绿色上衣、藏青色下裙的女子，怀中抱着一本翻得卷边的本子。她面色苍白，笑得眉眼弯弯，唇色隔着薄雾依旧显得红艳极了，像假人一般。

    “刘老太。”

    听到妹妹用分外确定的语气这样说，许嘉音着实讶异了一番。那人影很快就移到其它黑棺去了，她只看了个大概，完全没能将这张年轻的面孔和刘老太那布满皱纹的脸联系起来。

    “不像啊。”她嘀咕道，话音还没落地，她便顿住了。

    其实还是像的。

    刘老太是很爱笑的一个人，她讲故事时总是眉眼弯弯的。

    许嘉音一时没想起来这茬，毕竟刘老太妹妹见到她，神色总是厌恶的。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来：“我们，当真是带着诅咒？”

    “不是。”

    “可是就像那些人说的，围绕在我们身边的人总容易出事。”

    就像朱叔，像淮鹿，像给她们送东西的记录者。像更早之前，同她们打交道的其他人。

    每当非自然暗影肆虐的场地附近有她们两姐妹在，那些暗影的成长速度总是格外惊人。除了诅咒，许嘉音想不到其它的解释。

    “不是的，许嘉音。”许嘉期蹲下身子，直视她的眼睛，“不是的。”她再次强调。

    “我们不是诅咒，更不会给谁带去诅咒。许嘉音，暗影是由梦主的噩梦引来的，无论你我是否在场，都改变不了他人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