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都很健康。”白博士快速浏览一遍许嘉音看不懂的数据,满意点头,“可以回去了。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或者淮姨。”
“好的。”
许嘉音套着白博士提供的褐色防护服,临出门突然想到了朱叔的纪念标本。
“白叔叔,请问,朱叔的标本,还有他原本收藏的那些,可以交给我们保管吗?”
白博士走过来拍拍两人脑袋,笑着应了:“之后我让人给你们送去。”
他一路将她们送到中心大楼才止步。
走在路上,许嘉音看着同样包裹在土褐色防护服中的妹妹,忍不住笑起来。
“嘉期,”她大声喊道,“白博士可真是个好人呐!”
许嘉期偏头瞧她一眼,迎着风跑起来。
她笑着跟上。
回到安置房,两人一同关上外层门板,站在两扇门之间的空当里脱下一身沙子的防护服。
就开门的一会儿功夫,这里就积上了一层薄沙。
“诶,嘉期,你的袖子坏掉了。”许嘉音注意到妹妹肩袖连接处脱了线,“是之前在地上磨坏的吧?等风沙停了,我拿去找淮姨帮帮忙。”
“好。”
两人一边跺着脚,一边将外套脱下用力抖抖,直到再没有沙子落下才进屋里去。
“哎,这次的风沙格外久,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怕它。”
听着屋外呼啸不止的风声,许嘉音忍不住叹气。
“新的暗影。”许嘉期突然接话,手上拼接零件的动作不停。
“不会吧?自然暗影可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许嘉期放下手中的活计,看着她:“你也说了,那是自然暗影。”
“非自然暗影,也有自然属性的吗?”许嘉音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妹妹的意思,“手账上没有提过。”
“只是没碰到。”
对这个说法,许嘉音感到新奇,毕竟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属性的非自然暗影。
“我家妹妹就是厉害,知道那么多东西。”许嘉音起身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看她,“你现在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去其它食堂给你打饭。”
“不用,最近危险,能量剂就行。”
许嘉音还想再劝。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她对食物无感,却格外享受饭菜的口感。所以即便有更为方便的能量剂,能去食堂时,她都尽量去食堂打饭。
现在妹妹不乐意,她也不强求。
过了一会儿,门外似乎有响动。
许嘉音走到一块闪着雪花点的屏幕前——这是妹妹利用父母留下的一堆“垃圾”制成的可视门铃。
门外正站着一个穿着黄色制服的人,是基地专门负责自然暗影的记录者。
对方显然注意到了门前的隐形镜头,一扬手中的的小箱子说:“送东西。”
许嘉音想到了白博士答应的标本,于是在屏幕上操作着打开外层的门。
记录者将箱子放进来,又打量了几眼依旧锁着的透明门,赞扬道:“你们这的防护做的不错。”
说到这个,许嘉音可来劲儿了,隔着两扇门同他说:“我妹妹弄的,厉害吧!”
记录者走进门来,黄沙从他的头盔、袖口、裤管不断掉落。
他笑着点点头:“确实很厉害,我能进去看看吗?”
许嘉音一下警觉起来,守备队的人从不会提这样的要求,她拒绝说:“很抱歉,不方便。您应该还有其它任务吧?”
记录者像是刚刚记起来,一拍脑袋说:“对对,我还要去找水源,找水源。”
这话让许嘉音眉头皱得更紧,基地从来不缺水。
他刚一出门,许嘉音就按下屏幕边的按钮,门后弹出一只弹簧,借着弹力,门板哐当一声关上。
她没有立即离开屏幕前,记录者也没有急着离开安置房门前。
他的脑袋不自然地向后扭着,看向镜头重复道:“我要去找水源。”
“嘉期,你快来看他!”许嘉音呼吸滞了一瞬,连忙喊妹妹。
这人显然已经被暗影感染了,可他还保留了人类的意识,尽管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又是父母的手账本上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许嘉期走过来,盯着屏幕看了会儿,说:“他在掉沙子。”
“对,是自然属性的非自然暗影造成的吗?”
“应该是,上报吧。”
“好!”许嘉音走到连接中心大楼的通讯器旁边,按下黑色按钮。
每间安置房都配置着一个黑白橙三色按钮的通讯器,对应“附近有非自然暗影”、“需要医疗支持”、“疑似有非自然暗影”三种状况。中心大楼得到讯息后,就会立马安排对应人员进行处理。
现在门外的监控者显然出现问题了,摁下黑色按钮后,守备队会同时派出守卫员、救护员和监测者前来。
守备队的人到达的速度比姐妹俩预想的更快,尽管只有一个穿着橙色制服的监测员。
他双手各拎一只水壶走近,在距离记录者五米远的地方将两只壶放下,又退后几米。
记录者盯着他看看,又瞧瞧水壶,终于走上前,摘下头盔。
屏幕里的画面并不清晰,但许嘉音依旧看出记录者现在的状况。
“他变成沙人了。”
记录员的脑袋被沙子包裹着,外层的沙壳子因为太过干燥裂开几道缝隙,沙子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掉落。
他抱起水壶大口大口地灌着,水分很快使他脑袋上龟裂的口子合拢。
站在远处的监测者从背后摸出一根连着气瓶的管子,管口朝向沙人。
等两壶水都被喝光,监测员才按动管子上的活动扣,火焰从中喷射而出。沙人在被火舌燎到的刹那间绽开一朵瑰丽绚烂的橙花。
那水壶中的,竟然是可燃液体!
镜头前的空气在高温火焰炙烤下变得扭曲。
即便隔着几层门,站在屏幕前的许嘉音还是感受到了灼热,很难想象在火焰中心的沙人感受到的温度是何等的可怕!
沙人在火焰中翻滚着,嘶声尖叫着想要逃离烈焰的灼烧,但他自己就是一个燃烧体。随着水分的蒸腾,沙人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直到他彻底崩裂,半颗被烧焦的心脏连同基地制服一起落下。
许嘉音看着看着,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旁边的许嘉期给她递来一只手帕:“喏,擦擦。”
“谢谢。”她接过来擦完眼泪鼻涕,依旧泪眼朦胧地看着屏幕。
“你得习惯,这就是生活。”许嘉期向着自己的工作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