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立德和狄仁杰说话就没有那么多的怒火了,提笔在纸上写:“火药不足惧,火油不足惧,船坚不足惧,于细微处看精神,造巨舰从小处着手,积跬步而至千里,确实了不起,这是大唐工匠能力的极限了。”
狄仁杰双手捧过阎立德写的那张纸,大礼拜谢大匠的赞誉,能得到这个古板的大匠只言片语的赞誉,非常的难,老阎自己就是以认真严谨著称于大唐朝野。
“狄仁杰,看你师父如此不惜血本的吹捧于你,他定然对你极为看重,你多少也该有些才学才是,难道就看不出这样的重器是没有办法托与他人的么?“
李二彻底的了解了大帝号之后,又是怜惜,又是恼怒,大帝号威力无俦,自身的本事与名号契合无比,果然是大海上的君王,可是这样的巨舰能托与何人?
脚下的甲板都被擦洗出木纹的原色,黄澄澄的招人喜爱,再看看身后富丽堂皇的装饰,气急败坏的质问狄仁杰。
“回禀陛下,大帝号是按照陛下,更大,更快,更强的意愿建造的,如今它已经成了现实,纵横大海,穿波斩浪所向无敌才能彰显陛下的威仪,让四海属国膜拜与陛下驾前,家师为确定设计方案,曾经三日夜不眠不休,可谓鞠躬尽瘁,至于怎么处置这艘战舰,就是陛下和诸位长者的权力,家师从来都奉行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不该自己操的心就不要管,不该自己管的事就不要管,学生深以为然。“
房玄龄眼看着皇帝的脸要变黑,于是出言道:“狄仁杰啊,你是少年里面难得的英杰,好好地学你师父的学问就好,惫赖的性子就不要学了,大帝号建的好过了头,如果其余的海船是蚱蜢,陛下就希望你们能建造出一只黄雀来,现在你们师徒给陛下的分明就是一头巨象,不管对付谁都是杀鸡用了牛刀,承乾,青雀,公主三艘巨舰已经能够无敌于天下了,你让比这三艘巨舰还要强大十倍的帝王号如何自处?
征伐不臣之地那三艘以殿下名讳命名的巨舰足矣胜任,大帝号如此巨大,靡费必然惊人,出动一次得不偿失,战场之上的情形瞬息万变,智计百出,万一阴沟里翻船,我大唐的颜面何存?“
房玄龄问完话,不但李二盯着狄仁杰,其余的重臣也盯着狄仁杰看,船上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狄仁杰到底年轻,额头的汗水涔涔,李泰要出口帮狄仁杰一把,被李二摆手阻止了,房玄龄偷梁换柱的问题,非常的刁钻。
狄仁杰忽然看到远处的公主号上师父正在拿望远镜看自己,旁边穿着鹅黄衣衫的必然是小武,心里立刻就感到了暖和。
“陛下,您高看大帝号了,目前它是无敌的存在,也只是目前而已,过些年您再看大帝号您就会发现它不过是鸡肋般的存在。
我大唐如今日新月异,玉山书院的研究成果层出不穷,工匠的奇思妙想往往令人拍案叫绝。五牙大舰纵横大江五十年,被誉为天下之最,如今在大帝号面前犹如幼童,这样的故事绝对不会只发生在五牙大舰的身上,过的几年,等到物理学有了些微寸进,五牙大舰的今日,必然就是大帝号的明日。
家师曾经说过,无敌?无敌就是用来被打败的,李泰先生已经有了一些思想的萌芽,等到这些思想得到证实,大帝号何足道哉。“
李二看着狄仁杰说:“无敌就是用来被打败的,这句话有点意思,青雀,狄仁杰既然把你扯出来了那就说说你的想法,让父皇听听,大帝号怎么就会败在你的想法里。”
李泰从怀里摸出两枚铜币,手一松,那两枚铜币就掉在了甲板上,见大家都一头雾水,也不解释,李泰捡起铜币,把其中的一枚远远地抛了出去,直到铜币掉进水里,这才对李二说:“这就是孩儿的发现,妙用无穷,是一门大学问,想要说清楚,非百万言不能说明其中含义,这也是孩儿今后十年里主要的工作内容,一旦被孩儿弄清楚了其中的道理,大帝号确实不堪一击。”
他不解释还好,解释了之后李二和一干大臣更加糊涂,李二看不懂,但是他不问,学问上向来都有忌讳,反正是自己儿子的学问,也就是李家的,回头再让他细细讲解也就是了,至于群臣糊涂那有什么关系,高深的学问都是这样的。
释迦摩尼拿着一朵花在手里捻来捻去的别人都弄不懂意思,只有迦叶破颜大笑,释迦摩尼就说:““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有人懂就行,至少狄仁杰就在那里咧着嘴在笑。
房玄龄惭愧的拱手说:“殿下学问日渐精深,刚才的妙喻老夫尽然一无所获,真是惭愧,却不知这门学问能参悟者有几人?”
李泰恨恨地说:“云烨在岭南是见我拿着石头扔出去就知道我有了领悟,希帕蒂亚在研究自己的学问遇阻后,见我的动作也明白了三成,这个傻笑的小子是他师父告诉他的,估计他未过门的小媳妇也清楚了,云烨从来都不知道尊重一下他人的成果。“
杜如晦笑着说:“不立文字,教外别传,那也需要有足够的智慧能够领悟,云侯在一瞬间就能堪破,可谓是七窍玲珑的心肝,希帕蒂亚一介女子能够自悟三分已是难得,至于狄仁杰和那个小武,那是人家师出名门,有这样的造化也是应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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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人能领悟,老夫相信殿下不会拿自己的学问造假为云烨开脱,狄仁杰,我不问学问,我只只问这门学问参透之后会有怎样的能力,大帝号的威力老夫悉知,学问至今依然只是一个念头。“
狄仁杰为难的看着李泰,李泰朝他点点头,示意可以说,于是狄仁杰拱手道:“回禀杜相,这门学问参透之后,人就可以飞起来了!“
李二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李泰的手急切地问:“青雀,果然如此?“
李泰苦笑着说:“父皇,狄仁杰说的是云烨的预测,中间还有无数的难题等待孩儿一一解决,孩儿说十年之约,不过是最乐观的估计,等到真正的飞起来,孩儿都不能确定是几时。不过在这中间,一定会有其他的学问问世,只要利用好这些学问,大帝号实在是不堪一击。学问从来都不是单独存在的,他们环环相扣,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更是常事。”
李二缓缓地坐下来拍着李泰的手说:“你专心学问就好,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告诉父皇,父皇来帮你解决。”李泰笑着答应。
这时候再说大帝号未免无趣,长孙总是出现的恰到好处,在大帝号鼓浪前进的时候带着侍女在甲板上摆上了桌案,各种点心和刚刚从公主号上弄来的水果摆了一桌子,请皇帝和诸位大臣一起品尝。
“多谢娘娘盛情,这香蕉老臣只是闻其名而不识其物,荔枝更是只在典籍中见过。倒是长安这几年多了一些干品,大唐地大物博,各地风味不一,这岭南佳果娘娘如何从千万里之外运来的,老臣观这些果品都是极为新鲜不知是如何保存的?”
魏征睁着半翳的眼睛,拿了一只香蕉在眼前仔细观瞧,长孙笑着说:“奢华的帽子你可扣不到本宫的头上,云烨有的是法子,人家把果树都装在船上运回来了,所以这些鲜果是本宫去公主号上现摘的,自然新鲜无比。”
魏征剥开香蕉吃了一口叹口气说:“果然是人间难得的佳果,云烨好吃之名传遍天下,长安更有云家小菜胜国宴之说,香蕉在岭南定然不是稀罕之物,可是借助军舰,一路上耗用无数民力,就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的口腹之欲的吗?老夫怀中还有一枚银币,就算作这只香蕉的资费吧。“说完就在怀里摸索了良久,掏出一枚银币放在案子上,把一只香蕉吃的干干净净,他这么做,谁还吃的下去,都已经是在吃民脂民膏了,谁能安心。
长孙拿了一枚香蕉让侍女捧给魏征说:“放心的吃吧,民脂民膏算不上,云烨说了,他给了岭南农夫树钱,也给了一路照料这些果树的园丁工钱,脚夫纤夫的工钱他都给了,公主号现在还没有编入岭南水师,算是他家的船,用自家的船运送什么东西别人管不着,他还说长安的勋贵都傻了,光知道赚钱不知道花钱,一辈子都是穷命。”
听完长孙的话,狄仁杰的脸顿时就黑了,一同发黑的还有李泰,皇帝倒是云淡风轻的品尝着荔枝,不为所动,事关奢侈,简朴之分,乃是皇后应管的本分,他不操心,这件事上云烨就算是被勋贵们的口水轰成筛子他都不会管。
很明显皇后也不满意云烨拿二十万枚银币开玩笑,受点活罪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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