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身边若有所思的两个人,云烨并不会告诉他们,邱和所说的黄金城根本就不存在,交州盛产野人,却不盛产黄金,指望一群吃野果子的野人去建造一座黄金城?
这里现有的文明都是从中原传入的,直到秦始皇驾长车踏破岭南,三十万秦军进入这片荒蛮之地,这里才算有了真正的文明,后世出现的各种文明,都只不过是汉文明的延续而已,再加上印度佛教侵蚀,伊斯兰教南下,形成了次大陆畸形的文化繁荣。
邱和不顾一切,哪怕是欺骗也要大唐的军队替他清除林邑国,一个汉人为主体的小国家,顺便把李皎也干掉,这样一来,整座山林就可以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就算日后被拆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被唐军在自己的辖区多搜刮一下,说穿了,也就是一些粮食,宝石之类,他不稀罕。
云烨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的胡说八道,从来没信过,自己的目标是粮食,找到以后就满足了,运回长安就是胜利,节外生什么枝啊。
宝石拿得多,回到长安就不值钱了,就是现在的这些金器和宝石,云烨都觉得多,一下子多出来这么些好东西,你怎么都要考虑市场的容量不是?
饥饿的市场才是一个好市场,等到满长安妇女头上都插满了宝石,那还叫宝石么?那就是一些会发光的石头。
这时候粮食比宝石管用,可惜,穷疯了的孙仁师不明白,雄心万丈的刘仁愿也不明白,他们还是给自己弄了很多的石头。
自己现在跨越的海湾,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北部湾,有着优良的天然海港和丰富的渔场,许多的河流从这里注入大海,造成了多样的渔业资源,这里本该是鱼米之乡的,可惜的就是人太少。
太浪费了,这是对大自然恩赐的浪费,云烨远远地看着划着独木舟,拿着竹矛叉鱼赤身裸体的野人,就一阵阵伤感,可怜的关中土地已经被开垦了几千年,土地早就贫瘠不堪,固执的乡土之情,让那些勤劳的人依然日复一日的继续向那片土地索要收成。
大唐的眼睛一直盯在大河两岸,却不知那条暴戾的河流早就对人类充满了敌意,大唐将是它润泽的最后一个王朝,等到下一个王朝开启的时候,它才会张开自己血盆大口开始吞噬生命……
云烨坐在船头支了一个小小的烧烤炉子,烤鱼太大了可不行,绯红色的鱼肉一遍又一遍的刷上豆油,洒上细盐,再涂一层红彤彤的辣椒油,其他的香料一概不要,云烨对香料没有多少爱好,甚至有些厌恶,现在的食物本身就极为鲜美,如果不是害怕寄生虫,他绝对会喜欢上大唐的脍。
鱼肉熟了,浓香四溢,就连出身世家的孙仁师都垂涎不已,云烨吃了一口,发现味道并不好,就停下不吃,对刘进宝指指,示意他可以吃了。
孙仁师自然不好吃剩下的食物,刘进宝,冬鱼两人却没有这个顾虑,一人拿一条尽情的享受低身份给他们带来的快乐。
给了孙仁师一杯酒,两人就伏在船舷随意的交谈。
“侯爷,我们明明还有五天的时间可以利用,为何您放弃了对林邑国的攻击,您一定知道那个小国家,一定在我们的攻击下撑不过一个时辰,末将想不明白,您为何会放弃那个诱人的目标。”
“孙将军,过于诱人的目标一般都是假的,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你真的以为丛林里会有那样一个国度?如果有,冯盎在岭南多年,他岂会不知,哪里会轮得到我们,你不会以为冯盎打不下来这样一个小国家吧?”
“邱和胆敢欺骗我们,他是活腻了!”拂去遮蔽眼睛的黄金后,孙仁师依然是一位有智慧的人,一瞬间就明白这里面的各种关节。
“老孙,你是大唐的将军,这次我们是来征粮,不是来作战的,虽然林邑我们可以在悄无声息间消灭,消灭后怎么办?让邱和一个人独大?这里有多么富庶你算是亲眼所见,我们拿走的粮食,不出两年,他依然会有这么些粮食。
骗了我们,我们又能奈他何?最多盘剥一下,杀了他不可能,陛下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干,除非陛下派来官吏统领着地方,你才能放心的把林邑国干掉。“
“如此富庶之地,有它的存在,我大唐的国力会立刻倍增,没有粮草的忧虑,大军可以打到天边。”
将军永远只会从军事的角度考虑,有了粮食,第一件事就是可以当军粮,建功立业才是大事,至于打下来的土地怎么办,那是文官的问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和孙仁师谈政治经济学,云烨感觉自己找错了对象,一个将军就像一柄大锤,他对待敌人就像锤子对付钉子,一下子砸不下去,那就两下,三下,直到砸进去为止,这种日子过久了,看什么东西都像是钉子,自觉不自觉地就想砸两下,有了锤子,其他的工具就可以歇息了。
粮食运回来,笑的满脸皱纹的无舌亲自到每艘船去看,大热天的下到每个船舱检查,至于今晚的饭不用给他准备了,因为他在每艘船上都要抓一把谷子搓掉皮放嘴里吃,等他尝完粮食,估计也就吃饱了。
船舱不是一个放粮食的好地方,泡了水,一切都会完蛋,再加上岭南的雨季就要到来,必须赶在雨季来临之前离开这里,乘着海洋上刮来的东南季风沿着海岸线缓缓航行,环绕半个大唐把粮食送到山东。再由陆路运送到蓟州,沿着大运河送到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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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远路必然不会平安,这趟航行早就在孙仁师的安排下,进行了周密的安排。
想想都悲哀,如此重要的物资运输,满朝的文官武将都似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由一群年轻人瞎折腾,无舌的密奏如同石沉大海,不知道长安发生了什么事,帝国的眼睛都盯在草原上,对遥远的南方,他们都选择了遗忘。
不是自己的不心疼,甚至有些怨愤,李二从他们的手里硬生生的掏走了六成利润,虽然有张亮这块遮羞布,怎么也遮不住皇家打压门阀成长的事实。
“运回来,一定运回来!”李二简短的书信让云烨感受到了他承受的巨大压力,李二大概是派不出一位得力的大臣来处理这件事了,从前来的效命的水军那里就知道,给的船唯恐不大,派的官员唯恐不年轻,给那些年轻校尉的补给唯恐不少,朝堂上下都在通过这种法子向李二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二在登基之时,就和自己的手下立下了共富贵,不相弃的誓言,非谋反不用大辟,李二这几年执行的很好,不断地赏赐造就了一个新的利益阶层,可是有阶层就会有自己的利益,有些甚至是和国家利益相悖的。
可怜的马周甚至到现在都以为自己的见解被皇帝婉转的接受了,却不知这是李二在利用他向那些贪得无厌的贵族豪门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希望他们收敛,结果并不好,马周成了万人唾骂的人物,这可是皇帝亲自赞许的人物,被糟蹋到如此地步,就是已经不顾皇帝的脸面了。
这一回,长孙无忌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让孤绝的皇帝愤怒到了极限。
云烨流落岭南,给了他一线希望,或许这个孩子,能够给自己一个突围的机会,窦燕山的奇妙出现,让皇帝几乎以为这是上天在帮助自己,否则没办法解释这其中的关联。
李二深思熟虑之后没有给云烨再下第二道旨意,而是以家信的形式写了几个字,他相信云烨会理解他的苦衷,会竭力把粮食运回来。
长安的国库被以各种无法拒绝的理由掏的干干尽尽,如今,李二在赌,赌云烨可以把财货都带回来,救济一下贫瘠的国库。
长孙的来信就温婉了很多,只是要云烨竭尽全力平安归来,没有提粮食和财宝,一个字都没提,可是云烨却能从字里行间里看到着火一样的急躁。
辛月的来信简单明了,什么都没说,只有云宝宝云寿的掌印和脚印。小小的印记,让云烨泪如雨下,皇帝的信,和皇后的信立刻就被抛到一边,对着阳光仔细的审视,这是人世间最美的图案。
“这是寿儿的脚印和手印?‘
李安澜接过信纸,拿手比量一下说:“手脚没有容儿的大,辛月是怎么养孩子的,关中好地方养的孩子,还不如我在发配之地养的孩子强壮。“
说完就把儿子举到云烨面前显摆,接过儿子,抬起儿子的胖胳膊,看看腋下,再掰开孩子的屁股看看有没有皮肤损伤,岭南的潮湿闷热,对孩子的皮肤伤害很大,尤其是那些皮肤褶皱的地方,很容易溃烂,稍不注意就会淹着,没有爽身粉,只有勤看,勤洗澡。
“都是我的骨血,也都是我的命,好好长大,你去京城的时候一定要把孩子带上,奶奶一直念叨着要见见自己的大孙子,这事不敢耽搁,奶奶的年岁大了,我这次出事,说不定会对他老人家造成很严重的打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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