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专家坐在会议桌旁边，纷纷眉开眼笑。
“还真是啊！”
“大脑皮层血痂！”
“知道啥毛病，对症治疗就简单许多啦，哈哈哈！”
“上个月，坎普斯那边，刚搞出来一种新型的CT机，性能很不错……”
“伽马刀能用么？”
他们直接讨论起来，一边聊，时而抬头看看白墨，似乎下意识想听听白墨的建议。
张教授亦咧嘴笑起来。
他擅长的领域不在神经外科，但毕竟是序列七的【火人】，此时皱皱眉头，思考自己能出上什么力。
他脑海中，青炉古仙坐在篝火旁，戴着巨大的帽子，一如既往伸出惨白的手，用火烤手取暖。
他透过张教授的眼眸，看向现世，看向红木会议桌，看向笔记本电脑，听着专家们说出“CT”“伽马刀”“同位素定位”等新奇的词，脸上露出笑容。他对现世的东西，还是很喜欢，很感兴趣。
但若说现世这群人，能够解决掉那大脑皮层上的血痂……他就更想发笑了。
这群人，根本不懂这仙术意味着什么。
“嘿嘿，嘿嘿嘿嘿。”
张教授旁边，白墨坐在舒服厚重的椅子上，抱着黑腰带，时而看看专家们，面无表情。
实则他的神识，正在隔壁，如同最细腻的风，吹透田星光的颅骨，吹在他的大脑皮层。
之前曾经拿蘑菇人头练习许久，他的神识足够细腻，此时不但探查到那薄薄一层血痂，亦探查到那血痂上伸出的肉须，探查到肉须扎入大脑皮层深处，就像树根扎入土壤一般，在大脑深处生长、扩散。
“血痂的话……是仙武途径的仙术么？”
仙武是专门研究人体血肉的途径，如今看来，在颅腔内，在大脑上，在神经方面，竟然也颇为精妙！
白墨的神识一点一点细细探查，亦只能看个大概，搞不懂这仙术到底有何意图。
“若说要拔除这一层血痂的话……”
白墨抱着徒弟，撸撸徒弟的胖肚皮，撸得它蜷着身子发笑。
“似乎食脑藤，刚好就可以？”
白墨坐在这里，一边用神识观察田星光，一边脑海中快速推演，渐渐思路清晰起来。
又过了许久，在座的专家们，大致有了下一步的思路，这个碰头会，也宣告结束。
临别之前，他们挨个和白墨握手。
“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直觉和敏锐，是属于天才的独特优势啊。”
“以后多交流！”
“这血痂的事情，也不用着急，不用有心理压力。咱说句实在话，这堆病人，都在床上躺两年了，不在乎再等十天半个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们已经有思路了，后续的进展，会及时抄送给你，欢迎帮我们把关，欢迎随时给我们提意见！”
……
乌云之下，青铜大殿矗立在狂风中。
大殿之内，上百盆各色各样的植物，分门别类，整齐排列。
它们有高有矮，有大有小，颜色、叶子、形状亦不相同，但不论哪种，都已经结出了果实。
被放在青铜桌案案头，正被白墨盯着研究的黄中李果树，更是结出密密麻麻果实。
没错……白墨已经开始了关于“果”的研究。
说来也巧，白墨手中的超级仙草，除了紫地龙，就是这侧重“果”的黄中李。而徒弟们挖出的文献，关于“果”的，也同样多起来。那便干脆先研究果！
“唔……这样么……”
白墨神识观察许久，又扭过头，在平板电脑上，刷刷刷写下几行笔记。
再从黄中李树上摘一颗果，丢进茶杯里，泡进茶水里……当然，这不全是为了泡水好喝，这果的味道，泡水之后的特性，也是研究的一部分。
白墨端起茶杯，喝一口，咂咂嘴，仔细品品。
“味道……确实还不错。
“很特殊的果香。”
正要低头继续看文献，却听殿外传来脚步声。
原来是黑手套、白耳环、星星耳和月亮耳这几个家伙，捧着小药箱，兴冲冲跑进来。
“嘤嘤嘤！”
“嗷嗷嗷！”
“嘤嘤嘤！”
它们把小药箱，放到师父桌案上，打开盖子。
却见箱子里，赫然是一块树皮……鬼哭树的树皮。而这树皮上，有一枚小小的绿芽！
“哦？鬼哭树复活了？
“很不错啊！”
白墨咧嘴一笑，伸手把这几个家伙都拎过来，抱在怀里，揉揉它们的胖脑袋，撸撸它们的胖脖子，听它们一个个忍不住笑出声。
“有新的任务，交给你们几个。”
白墨指指桌边一碗水，指指水里的半碗种子。
“这个种子，是改良之后的食脑藤，需要你们把它种出来。”
鬼哭树复活之后，需要的照料工作就少了，派人手盯着便好。刚好让这几个家伙，顺便把食脑藤种出来。
几只狐狸缩在师父怀里，抬头看看师父。
这东西很简单啊！
它们都记得，只是序列九仙草罢了，随随便便不就能种？
白墨解释道。
“这个改造过，和普通的食脑藤不太一样。
“变得娇贵很多，培育过程中很容易枯死。
“你们稍微小心点。”
四只狐狸纷纷恍然。
白耳环昂首挺胸，拍拍胸脯，让师父放心。
它现在是狐狸山的“小通闻之师”，就算这东西种起来有难度，也必定拿下！
……
夜色深浓。
狐狸山宿舍大殿里，一片黑漆漆。
白墨坐在床上，劈里啪啦敲着电脑，整理植物果实的相关数据。
旁边，黑腰带和白腰带，两个狐狸脑袋，挤在师父肩旁，毛绒绒的脸被电脑屏幕光照亮。
“嘤嘤嘤？”
“嗷嗷嗷？”
它们看不懂师父在敲什么，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青铜面具在旁边，叼着来自青月君侯的铜板，眉眼弯弯，满是笑意，方便白墨学习来自青月君侯的知识。
白墨时而抬头看一眼。
“……平均生长周期，半个月？
“这数据是错的。”
他不动声色，实则心中感慨……即便青月君侯，有时候也很不严谨。
狐狸山过往三年，种植很多药材，相关的数据他都有记录下来。
到如今，研究这植物果实，他把所有数据都放进电子表格里，分门别类的数据，一条条、一列列，赫然填出个巨大的表格！
再用电脑做些数据处理，画些直观的饼图、折线图，做些回归曲线……便发现古仙朝的仙人们，最起码在数据处理这方面，是很不严谨的。
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处理数据，更多在凭借直观印象做学问。
“但很多时候，数据是反直觉的啊。”
白墨咧嘴一笑，摸摸手底下这台外星人电脑，听到它卖力处理数据，风扇狂转的呼呼声，顿时感激虫爷。
“他这礼物，送的真不错！”
若没有这玩意儿，纯靠手动处理数据，那工作量就不是同等概念了。
“回头再去买两台高性能主机，买两台电源。”
一边等待电脑跑数据，白墨抬起头，看到远处的徒弟们。
却见它们今天，竟然在排队，排了一条长长的螺旋的队。
“干嘛呢？”
白墨正奇怪，却见大小眼端着个铜碗，兴冲冲跑过来。
“嘤嘤嘤！”
铜碗里一颗颗拇指大小的冰球，举起来要给师父吃。
冰球内部空心，填充果汁，隐约散发出橙子、苹果、葡萄的香味。
“哦？白戒指学会做冰球了？”
白墨咧嘴一笑，把大小眼抱到怀里，和几个徒弟一起吃冰球。
捏起颗冰球塞进嘴里，“咔嚓”一声咬碎冰壳。
冰壳内里的果汁，瞬间汽化，变成浓郁的水果味香气，充斥在唇齿，甚至弥散到喉咙和鼻孔，让白墨整个沉浸到果味香气里。
几个狐狸徒弟，亦纷纷吃下冰球，纷纷把冰球咬碎。
“咔嚓”“咔嚓”声中，它们歪着脑袋，忍不住咧嘴笑出声，嘴角和鼻孔都喷出浓郁果味气体。
狐狸山的冰球工坊早就有了，但冰球制作，一直是个难题。
白墨把这项工艺教给了白戒指和黑戒指，让它们慢慢学，慢慢练习。本以为用一年时间，它们能学会就不错了。没成想，时间才过去几个月，它们就已经完全掌握！
……
断壁残垣之间，夜色已然深浓。
师兄弟们照例加班，还在挥着洛阳铲，摸黑挖掘文献。
田星火挖完了自己的指标，坐在断墙上，看看乌云密布的夜空，心情有些放松。
“嘿嘿，星光马上就能救回来了。”
他歪着脑袋，看向远处那座大殿。
今天，黑雀古仙带着两个徒弟，进了那大殿，一直没出来，不知在干什么。
“这倒是个好机会。
“可以再去探探那山洞。
“去了洞里，不管看到多少，等黑雀古仙放人，我便直接从洞中消失，回现世去了。”
可还有必要去看么？
田星光马上就有救了，还有必要去冒险么？
没必要了吧？
可是……
田星火咂咂嘴，皱皱眉，叹口气，鬼使神差一般，还是悄摸摸观察左右，躲着远处师兄弟，钻进草木丛中，向那山洞摸去。
……
静悄悄的山洞里。
手机闪光灯打开，直接照在温热水泉，照向漂在水泉中的八口黑色水缸。
“再让我好好看看。”
田星火蹲在岸边，瞪大眼睛，瞅向那一口口水缸，却见缸体表面，一枚枚符文，密密麻麻，仿佛在发光，仿佛活过来，仿佛要往他眼睛里钻！
“啊！”
他擦一把眼泪，揉一揉眼睛，强忍着眩晕和痛苦，继续努力看上去。
“唉？
“知识容器，也会被打破么？”
他赫然看到，距离最近的缸，缸体有一道不规则裂口，显然是被砸出来的！
又看向另一口水缸，却见缸体赫然有个窟窿，窟窿边缘能看到石头碎岔，能看到一枚枚虚幻文字，像冒烟一样飘腾出来。
“也是被砸出来的？
“大战中，知识容器被打破？
“有这种说法么？
“这种抽象化的东西，还能被打破？”
田星火思量片刻，突然想起来一个梗，“大道都磨灭了”。
“对哦，大道都能磨灭，那知识容器被打破，岂不也正常？”
一念及此，他恍然明白，为何古仙也要看文献，为何古仙也要学习……
“古仙想要通过学习，补上自己被打破的知识容器？”
田星火嘿嘿一笑。
“这一定是无人知晓的秘辛！拿这个，找西州幕后boss，一定能换来气血秘药！”
这一下，田星火学聪明了。
缸体完整的地方，他看了会头晕会痛苦，但缸体上的裂缝和窟窿，他反而可以看，看上去不会那么难受。
他便用手机闪光灯，在这八口水缸之间，照来照去。
视线亦跟随其间，看来看去，寻找裂缝和窟窿。
看了许久，发现这些缸……好像都不怎么囫囵，多少都有裂痕和窟窿。
“嘿嘿，都是战损版呗？”
古仙越战损，他就越开心！
突然……
“那是什么？”
他看到一条血管样的纤细触手，从温热水泉中爬上来，攀在水缸的一条裂缝，又探出毛细血管般的触手，粘合裂缝两侧，似乎要把这裂缝粘起来，又像是企图修复这裂缝？
“什么东西？”
他看向这纤细触手，看向它探出的水面。
水面反光，倒映水缸，看不清水下。
他犹豫片刻，用颤抖的手，指风弹碎水面倒影！
嘭！
水花飞溅，在这山洞里，声音清脆！
但好在没引来古仙！
水面倒影碎成粼粼波光，田星火瞳孔扩张，向水下看去！
却见这纤细触手的源头，果然在水下，是水下泡着的，一个个古怪半球体。粉红色半球体，表面带着沟沟壑壑。
田星火打了个哆嗦，差点没拿稳手机。
“脑子？
“水里泡着的，都是脑子？”
在这个瞬间，田星火想通了来龙去脉！
“古仙绑架了弟子们的大脑，让弟子们变成植物人。
“用弟子们大脑的算力，帮他们推演知识，修复破损的知识容器！”
好家伙！
古仙们真够丧病！
“如果毁了这水泉中的大脑，那是不是，就能阻止古仙修复容器？
“唉，不对！直接回去现世，给这些被绑架的大脑都安乐死！那不是更安全？
“唉，也不对！”
正在坏笑的田星火，突然想起自己的弟弟。
田星光的大脑，不也被绑架了么？
就在这水泉里么？
他笑容凝固，又看向恢复平静的水面。
水面倒映着八口水缸，已看不见水下的大脑，看不见他弟弟的那一颗。
他落泪，泪水滴在水泉中，泛起轻轻涟漪。
还有一更，稍微晚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