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大殿里，白墨捧着平板电脑，兜兜转转，整理自己脑海中零碎的思路，在平板电脑上，打开新的一页，抬笔画下流畅的大括号。

    “从青月君侯这里，我学到一些东西。

    “现在重新整理思路，再试试。”

    他没有气馁，也没有着急，甚至心中没什么情绪，只有冷静和理性，只是在一点点检阅自己曾经所学，一点一点把可行的思路，和可能用到的东西，再写下来。

    不多时候，便在这平板电脑上写了满页。

    “唔，从这条思路开始的话，能入手么？”

    他画了个圈，开始思考……

    旁边的黑手套，脑袋靠在师父肩膀上，眼睛溜溜转了一圈，便“嗖”的冲下床去，穿过一组组师兄弟，冲到宿舍大殿角落，跳到一处圈子里。

    “嘤嘤嘤，嗷嗷嘤嘤嘤！”

    这个圈子周遭，有黑鞋子、大鼻头、白脚趾、背带裤，还有黑星星、白尾巴，黑鼻头、黑眼圈、黑尾巴，它们临时组成小分队，要帮师父排忧解难，帮师父解决掉现有的难题，此时等到黑手套，它们的会议，就此开始！

    背带裤和黑手套，天天跟着师父研究，已经学到很多。

    便见黑手套站到圈子中间，竖起一根左爪。

    狐言狐语，讲出自己的计划。

    “嘤嘤嘤，嗷嗷嗷嗷……”

    ……师父说了，枯草复生，多少看点运气。有的仙草死透了，怎么救都救不活。有的仙草死得没那么透，便很容易救活。

    便见背带裤跳到圈子中间，竖起一根右爪。

    和黑手套一起，比比划划，帮师兄弟们说明。

    “嗷嗷嗷，嘤嘤嘤……”

    ……狐狸山现有的这些超级仙草，看来是都死得挺透，都不容易救活。所以，它们小分队，要帮师父，找到一棵死的不那么透的！

    大鼻头恍然明白，也跳到圈子里，甩着尾巴，眉飞色舞，狐言狐语！

    “嗷嗷嗷，嘤嘤嘤嘤……”

    ……它要去啃一口鬼哭树，或者紫地龙，然后用“寻药狐”的强大天赋，去草原里，找到更多的鬼哭树和紫地龙！

    黑鼻头兴奋起来，也跳到圈子里，比比划划，狐言狐语！

    “嗷嗷，嘤嘤嘤，嗷嗷……”

    ……若能再找到一棵死得没那么透的鬼哭树，那师父，就能成功晋升！

    一群狐狸都兴奋起来！

    “嘤嘤嘤！”

    “嗷嗷嗷！”

    “嘤嘤嘤！”

    它们感觉自己不愧是最狡猾的狐狸，连这种办法都能想到，狐均小天才！

    当即成群结队，跑去找师父，说明它们的天才计划。

    ……

    “啊？”

    床头，白墨放下平板电脑，暂停自己的思路，看看被骗到远处的青铜面具，看看比比划划狐言狐语的徒弟们。他皱了皱眉头，又咧嘴一笑，伸手摸摸它们的圆脑袋，摸摸它们的胖脖子。

    “很好！

    “想法很好！

    “但是……不可以。

    “大鼻头不能吃那些仙草。

    “序列六的仙草，我们都不了解具体药性，不清楚有无毒性，不知道是否能吃。

    “吃下去的话，难讲会有什么后果。

    “不能让大鼻头冒这个险。”

    狐狸们纷纷愣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它们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此时纷纷垂头丧气，耷拉着耳朵，拖着大尾巴，转身离开。

    只有大鼻头，不太甘心，又回头看师父，狐狸眼睛眨一眨，带了点商量的意味。

    却见白墨坚定摇头。

    “不可以。”

    枯草复生的问题，是否严肃到需要徒弟冒险？

    大鼻头又能否扛住序列六仙草？

    这些问题，白墨甚至没考虑过。

    他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这绝对不可以！

    “没得商量！

    “吃多吃少，怎么吃法，都不可以！”

    ……

    阴云密布，狂风呼啸。

    肉瓶山，广场。

    高寿盘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眼睛死死盯着丹炉，盯着炉下的火，盯着炉中的药。

    台下百十个耳朵开花的师弟师妹，正如丧尸一般麻木，听他命令，受他调度，围着丹炉忙来忙去，或添柴，或加药，或搅拌，或扇火。

    “快点！

    “搅拌！

    “力度更大！”

    远处的大殿门口，王鳄站在药猴古仙身后，听到高寿的嗓音已然嘶哑。

    但……似乎已经快要完成了，还挺顺利？

    难道老板真没对药材动手？

    那高寿这混蛋，岂不是要小人得志？

    岂不是要晋升序列七，去人间肆虐？

    他身前，药猴古仙探着脑袋，瞪大眼睛，满脸兴奋，语气激动！

    “快成了！快成了！”

    ……

    宿舍大殿里。

    白墨的平板电脑，快要没电了。

    整个屏幕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画了些红色、蓝色箭头，但若要说思路，还是感觉不太行。

    “仅凭青月君侯这些东西，还是无法切入。”

    序列六的药草，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黑盒，他甚至完全不能理解，完全无从发力。

    此时，很需要找到一种工具、一种思路、一种方法，能切入到这黑盒里面去！

    看看时间，马上该睡觉了。

    已经有机灵的狐狸徒弟，“嗖嗖嗖”往床上跑，或钻到师父怀里，或跑到师父枕头。

    “嘤嘤嘤！”

    大花臂这家伙，便提前钻到师父怀里，眉眼间满满兴奋，脑袋拱着师父胸口。

    白墨咧嘴一笑，看见大花臂，突然想起白天动了手脚的那批湖底鱼鳞草。

    “嘿嘿嘿。

    “不知道古仙的徒弟，有没有拿那玩意儿尝试晋升？”

    他相信，自己动的手脚，古仙绝对无从察觉。

    湖底鱼鳞草上动的手脚，其实很容易被察觉。那草的表面多出浅浅的灰色斑纹，正常情况下会隐藏。但只需拿到阳光下，阳光一照，瞪眼一看，便可发现！

    在古仙朝，随便一个丹师，便懂得这常识。

    可如今的梦中仙境，头顶从来都阴云幢幢，何来阳光？

    白墨算计的，就是这一个点！

    越来越多狐狸徒弟跑过来。

    白墨便抱着大花臂，揉揉它的胖脑袋，躺到床上。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今天，先睡觉！”

    ……

    肉瓶山，广场上，丹炉熄火，周围耳朵长花的师弟师妹们，躺了一地，气喘吁吁，累得半死。

    高寿捧着刚刚炼成的火识汤，将丹炉和师弟师妹丢在身后，登阶而上，面带癫狂喜悦！

    他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来到大殿门口，来到药猴古仙面前，跪倒，双手举过头顶，声音沙哑。

    “请，师父，赐火！”

    药猴古仙哈哈大笑，很满意徒弟这仪式感！

    他伸出手指，轻轻在那火识汤上方，搓了一下。

    便见药汤蒸腾的气，瞬间燃烧起来，燃烧起……污浊的黑火！

    王鳄分不清，那到底是烟还是火，但眼睛看到那火，便觉得内心深处，脑海深处，陡然翻起一桩桩恶心的事，一件件不好的回忆！这火……有问题！

    如果高寿喝下这火识汤，那岂不是，可以把这火带到现世去？

    但高寿，毫不迟疑，抬起头，仰起脖，将燃烧黑火的火识汤，一饮而尽！

    咕嘟嘟……

    当啷啷。

    他手中铜碗脱落，整个人，呆楞住。

    药猴古仙摆摆手道。

    “别害怕，这都很正常。药汤正在改变他的身体，正在为他开辟眉心识海和丹田气海。

    “改造完成后，他就是序列七了！”

    古仙干瘦的脸上，一双暴突的眼睛，死死盯住高寿。

    眼神里满是贪婪！

    与其说在看自己的徒弟，倒不如说，在看自己即将入手的，更强的武器！

    古仙身后，王鳄眉头紧锁，没控制住自己，一时失言。

    “等高寿晋升序列七，会不会有其他人，已经晋升到序列六？”

    说完之后，他猛然咬紧牙关！

    他傻了么？

    怎能说这种让古仙不高兴的话？

    但所幸，古仙的情绪并未被影响，甚至很乐呵。

    “哈哈哈，不可能！

    “这个时代，晋升【通闻之师】的途径，已然断绝了！

    “其他方面，或许都好说。

    “唯独复生新芽……千万年来，序列六的所有仙草，早都死透。

    “没有人，能突破这一关！

    “莫说序列七，就算是已经登临高位的仙人，用更高序列的知识和能力，亦无法让枯草复活。”

    丹道的通天高楼，其中一层台阶，已然断裂。

    这断裂的一层，便成为后来人的天花板。

    后来人永远不可能跨越，亦永远不可能追上已然在高楼入云处的古仙！

    药猴古仙看着跪在身前的高寿，他已经想好了，等高寿晋升后，便让他立刻开启序列七的修炼，用尽一切手段，让他尽快去到这个时代的天花板！

    “王鳄，你脸上，是被人打了么？”

    古仙突然淡淡道。

    却听王鳄连忙摇头。

    “打了？

    “谁说的？

    “没有啊！”

    古仙咧嘴一笑。

    “没有就好，哈哈哈，没有就好！”

    古仙伸出枯瘦的手，放到跪着的高寿肩膀，咧嘴笑着，正要帮他探查晋升情况。

    但……

    他的双手刚搭上去，高寿身体赫然失去平衡，向后仰倒，噗通一声摔在台阶，又滚地葫芦般，顺着台阶滚下去。

    古仙正错愕，便见高寿停止滚动的身体，七窍同时冒出黑烟，却是颅内生火！

    在古仙错愕的目光中，在王鳄暗藏的惊喜中，高寿的身体，“呼”的一声，被由内而外的黑火引燃，渐渐变成焦尸，又变成飞灰，被吹散在肉瓶山的山风里。

    古仙扯扯嘴角，面容扭曲。

    “这……这……这……

    “这死废物！浪费老子的药材！

    “他怎么就……

    “他……他刚才是不是还打你了？王鳄？

    “是不是打你脸了？

    “这等恶徒，烧死他也活该！”

    ……

    【通报】

    【昨夜凌晨五点，四春市一男子死于火灾，经查，该男子姓名高寿，48岁，无业】

    落日霞光，照进办公室窗台。

    方小雨看到这封全员通报的邮件，很是疑惑。

    “一个男的火灾烧死了？这干嘛全员通报啊？”

    白墨正在浏览资料库，此时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他这边也收到通报邮件了。

    “嗯？”

    他去打开大群，却见群里一片欢天喜地。

    【哈哈哈，我们这里有情报，这个死了的高寿，是肉瓶山的序列八汤人！】

    【他烧死的那间出租屋里，发现很多杀人灭口的证据】

    【看样子，是晋升失败，活活把自己给烧死了】

    ……

    一向稳重的张教授，没有发言，直接在群里发出大红包！

    白墨咧嘴笑着，快速抢红包，抢了两百大洋回来。

    看来高寿晋升失败，身死道消，让张教授这边轻松许多，减轻许多压力。

    白墨关掉大群，继续浏览资料库。

    这一次，他没有太细致关注某些细分领域，只是在目前人类所取得的成就中，走马观花一般，粗粗浏览，希望能从中找见不一样的角度，找见不一样的灵感和思路。

    “唉？这个是……冷冻电镜，解析蛋白质结构？”

    冷冻电镜，又是什么东西？

    白墨点击进入论文，快速阅读……

    不久之后，他点点头，搞明白了。

    所谓冷冻电镜，便是一种超高放大倍率的显微镜，甚至能看清分子的结构！

    简单来讲，它先用低温冷冻，降低分子热运动速率。再用电子流轰击分子，用电子流的反射，推演计算分子的具体结构。

    “很厉害的感觉！”

    白墨今天完成的几项专家任务，里面便有这东西……用电子束的反射成像，推演蛋白质的三维结构。

    他抬起头，随口问方小雨。

    “我们仙草楼里，有冷冻电镜么？”

    方小雨愣了片刻。

    “我查查！”

    她劈里啪啦，一顿敲键盘。不多时候，便抬头道。

    “没有唉！

    “这东西，价格太贵了，目前只在上京那边有两台。

    “但是，张教授的引进计划列表里有这个。

    “再等几个月，就能到货了吧，你要用么？”

    白墨摇摇头。

    坐在电脑后面，伸手摸摸旁边狐狸徒弟白手镯的胖脑袋，揉揉它的耳朵，心中慢慢有了思路。

    “冷冻电镜？

    “看起来是很好的思路。

    “这是人类的尖端科技，是古仙朝从未出现过的东西，是古仙们从未想到过的思路。

    “或许，我用这个，能破解枯草复生之秘？”

    白墨咧嘴一笑，在资料库的搜索栏中，输入“冷冻电镜原理”几个字，“啪”的一声，敲下回车！

    转眼又要秋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