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还能喘气，我自己走。”她不领情的撇开。

    “你——”少年的怒意喷涌而出，终究挫败的折断了手中树枝，将身后的人甩下，甩得老远，不再管身后她是否跟得紧，只一路向前而去。

    两旁静悄悄，风声也静静。

    没有小溪的奔腾，没有小鸟的闹喳，只剩下一片死般的诡静。

    越来越多的臭味来自于腐烂人体，罗温只觉得头越来越晕，再翻过一座山就到小河，能顺利找到渡般便能过河，若找不到得在林中呆一个晚上，她宁可一个人被野兽叨走也不要再和这个冷酷绝情的男人独处。

    放慢脚步，她蹲坐到石堆旁。

    隐约可见河水湍急的小河，三三两两的人已挤在河边。

    全是逃难的一些百姓，他们携带家眷子女，船只有一条，挤满二十多个人，摇摇晃晃，让人看了触目惊心，兴许是因为洪水过后平静了些，人们的恐惧减少，竟不害怕超载。

    可是船只看起来似乎承受不了了。

    罗温定睛望去时，船开始剧烈的摇晃：“不好，救命！”

    惊恐的尖叫来自于船只，妇人哭声在船声摇晃时响成一片。

    “娘！”“娘亲！”妇人怀里的小孩坠了河。

    “我的孩子，艄公，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妇人在船上跪倒，不顾它人鄙视的目光，将头磕得咚咚响，惹来船更剧烈摇晃。

    “喂，你别摇了好不好，再摇我们就扔你下河了。”

    “是啊，我们把你也扔下去和孩子团聚好了。”其它人见状露出厌恶的神情，他们各自保身的样子惹怒了罗温。

    血！！！

    冲上了脑门！

    简直——是一群——可恶的人渣！！！

    “喂，你要做什么，这些人不值得救！”就在她想要冲上前时，身后一道力量紧紧牵扯，孩子在河里拼命挣扎，她冲不上前，只能眼眼睁看着那船上的人一起攻击那妇人。

    “喂，你到底考虑清楚了没有，是想孩子还是保自己。”

    其中有位男人似是她相公：“你这贱人，如果你想要孩子就跳下去好了，不要连累我一起死，要不然我把你那瞎了眼的老娘也扔下河去。”

    “求求你们，不要欺负我女儿。”人群里有颤巍巍的苍老声音。

    “死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尧玄夜冷冷看着船上泪流满面的女人，眼里有前所未有的噬血苍凉：“可惜，她不会为了孩子跳下去。”

    果然。

    妇人哭泣停止，眼神变得悲怆，不敢再乞求。

    河里的人儿似听懂了大人们的话，哭声消失，小手不再摇动，随着一圈一圈渐渐平息的波浪沉入水心。

    “看到了吗？”玄尧夜紧紧攥着她，他的指将她手腕捏得生痛：“天底下的女人都自私，虚伪，只要涉及到个人安危，便会弃孩子于不顾。”

    “她是有苦衷的，你没看到她还有娘亲吗。”如果说前一秒钟的愤怒仅仅出自于人群的冷漠，这一刻，她彻底被尧玄夜激愤了，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他的手，狠狠的一个耳光，重重刮向了他脸庞。

    啪！！！

    怎样清脆的浓烈声响。

    震得地动山摇。

    尧玄夜怔住。

    难以相信的震惊。

    他的怒吼来不及发出，面前娇小人影已如箭般冲到了河岸，嗖的一声跃入水中。

    他惊呆了——

    白色的身影，莹透的阳光，潋滟泛着波光的河水衬出了飞燕般的矫键，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入水姿势，哪怕是在皇宫中举行的各类活动中，往往只有单纯跌跃，像飞鸟一样跃入的她震憾了他的视线——

    他看到孩子的头慢慢浮出水面，惊恐眼里满是水晕，一步步被推上了岸。

    “娘，娘！”孩子哭叫着娘亲。

    船只靠岸瞬间，妇人将他紧紧拥入怀里，泪如雨下：“孩子，娘对不起你。”

    “那个女孩呢？不见了！”人群中的质疑惊醒了他！

    蓦然看向湖面，波光飞卷的浪已平息，船随微波飘飘荡荡，混黄水中看不到其它，那抹如珍珠一样耀眼的白消失了。

    “又是一条人命啊。”

    “谢谢你，好心的姑娘，只有来生再报了。”被救孩子的娘亲跪地拜了几拜，人群逃也似的离散，轰隆隆，空中一个惊雷，仿似老天爷在震怒，岸上的他就那样伫立了许久，才在雷声里恍然回神般跃入湖中——

    腥咸的水漫入鼻子，他厌恶的皱紧了眉，更多的是恐慌。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仿佛最珍贵的宝贝丢失了般，说不出的难受，心拼命的已揪成了一团。

    该死！

    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一边拼命的往水里猛扎，无奈水的浮力太大，他根本无法扎入，就在这时，脚边触碰到了一个僵硬，他伸手环去，来不及震惊，飞快将水中的人拖上了岸。

    雨，降临了。

    飘泊的大雨如同豆粒一下倾洒在他身上。

    他皱着眉头看向怀里已声息全无的人，一阵又一阵的恐惧涌上心头。

    将她抱入怀里躲到山石后，这才感觉到一点点的暖。

    石洞里似乎有其它的灾民前来躲避过，因而有残余的火石和柴草。

    他将她平放到地面，用力按压她的，平日里根本看不到的平坦处此刻一片圆润饱满，惹得他冰寒掌心一片滚烫，飞快收回了手，只是片刻，便再次用力按下了去。

    晕黄的水顺着她嘴角漫延。

    几声轻微的咳嗽，他听到了来自她嘴里的轻微：“痛！”

    这才惊觉，她肩上不知何时受了伤，兴许是被水里湍流的利枝划破。

    “草药！”飞快的出了洞，他闪身消失。

    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一阵呼喊：“皇上！”

    “咳咳！”很感受，她只觉得胸中好似压了一块巨石，用力的咳着，身子又传来碎裂的痛，死了吗？灵魂也会有痛感吗？

    她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却看到一双焦虑的眼睛：“云姑娘？”

    狭长如水的双眸，面桃花般娇艳的面容，焦虑却不失的神情。

    她再次几声咳嗽，吐出了胸中的积水：“秦……天！”

    “你受伤了！”秦天皱眉：“这么脏的积水，伤口会感染！”

    嗖的一声帛布碎裂声响，雪白圆润的肩裸露在了空气外，她突的怔住，她这个样子裸露在一个男孩面前还是第一次，脸不由得发烫了，惹得他眉头皱得更紧：“必须将伤口清理干净！”

    短暂的犹豫，他俯身低下了头——

    “秦天，你在做什么？”狮子般的怒呼。

    尧玄夜手中的草药全都碾碎成汁，沿着指缝滑落。

    他自秦天怀里抢过了半闭着眼奄奄一息的罗温，少年孤傲倔强的唇蓦然贴近，顺着伤口一路向下，半滴不漏的吮吸那些咸腥脏恶的黄水。

    洞内突然变得静悄悄。

    洞外雨声越来越凶猛。

    白袍脏乱的少年退在洞外，抚摸被少年皇帝用力攥青的胳膊，淡淡皱起了眉，望着浙沥沥的大雨不再出声。

    洞内却突然啪的一声，清脆耳光回荡。

    罗温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的紫袍少年，不管不顾他眼中狂怒，又是一耳光狠狠扇去：“混蛋！”

    “朕救了你！”尧玄夜蓦然恼怒。

    “谁稀罕你救！”她更恼怒，救她的人分明是秦天，这个混蛋不知为何想占她便宜，她才不让，捂着鲜血流淌的肩，她冲出了洞沿，跌跌撞撞一路奔向他们看不见的密林。

    “云姑娘！”秦天想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