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却抓住了我的手，张着嘴，好半晌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爷爷，这是我们应允人家的，孙女能活到现在，已然是福分。”
说着，我看了看摆在屋子一角的红木棺材，上面还写着我的生辰八字，现在看来，俨然像个笑话。
我叹了一口气，转而看向那个从始至终没说过几句话的男人：“我以后，可以回来的吧？”
“兴许。”
男人不算答应了，也不算没答应，我却看懂了。
他能三番几次救我，就证明，我这条命，起码还是值钱的，尽管我从小到大没见过什么人，但我有一种直觉，他不会害我，起码现在不会。
爷爷见我意已决，便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更是挺直了腰板，目光直勾勾地瞪着男人。
“虽然，我和我孙女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但，我无法算出你的命格，便也猜了个大概。”
说着，爷爷拍了拍我的手。
“素仪，我也老了，虽然没什么用，但护你，就算豁出去我这条命，也要把欺你辱你的人打入地狱，身入牢狱，万劫不复！”
爷爷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屋子内，我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当然，爷爷这般厉害，怎么会有人敢欺负我？”
爷爷撇了撇嘴，最终还是决定把我送出村口。
男人也没说同意或者不同意，就径直往村口的方向走去。
似乎也不担心我会趁他不注意跑掉。
一路上，爷爷同我说了许多。
就好比，我与他的婚事，本身就是为了保命的存在。
但当时也只是口头，并为写下婚书，因着男人身份特殊，而且真有希望救下我，爷爷才答应的。
现在说是要嫁人了，可充其量也不过是被他接走。
至于去哪。
我不知道。
“那小姑娘是谁啊？怎么看着水灵灵的，好像没在村子里面见过啊。”
“你不认得这位，总是认得秦德吧？”
“难道是秦德的小孙女？”
“可不就是么，你回来的晚不知道，这丫头出生的时候，那可是一个壮观啊！”
想要到村口，必须要经过村子里面，五岁前我都是在村子里面长大的，可是五岁之后，我都没接触过外人，以至于，外人也不认识我。
瞧，这才走了没几步，村子里面的人就开始在一旁窃窃私语了。
我跟他们不熟，也就假装着没听到。
直到走出了村口，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视线才就此杜绝。
我没有再跟爷爷说话，默默地走到了男人身边，背对着爷爷，
我怕我的眼泪掉出来。
离开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不论是喜欢这儿，还是讨厌这，难免心情会有些低落。
我深吸一口气，是雨过天晴后青草的芳香。
我的身影在爷爷的眼中逐渐远去。
“你叫什么。”
我不知道要去哪，但总归是命一条，哪儿都无所谓。
但男人看起来是个闷葫芦，不太爱说话的样子，金色的阳光已经照亮了乌云，洒在他身上，宛若镀上了一层金光。
“唤我阿九即可。”
阿九？
“大名呢？”在我的印象中，人不可能醒阿，那是古时候才有的姓氏，现在早就更换成了别的。
男人蹙了蹙眉，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在生气。
但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生气的，可是一个人总不可能把自己的名字忘了吧？
我撇了撇嘴，踢着脚尖的石头往前走：“我叫秦素仪，兴许，你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
“冥九。”
话音落下，我便听到他低沉的嗓音。
冥九？
我点了点头：“阿九，我们去哪儿？”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冥九似乎是笑了。
笑？
兴许是我看错了。
毕竟这男人从头到尾都写着生人勿近，又怎么可能会笑。
不过这下，男人没回答我，而是带着我走了约莫十分钟。
那里有一排长长的车队，都是书里面才有的。
我从小没见过车，任何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书中所知。
如今看见其中一个，不由得眼前一亮。
我快步走上前去，还没碰到车，便被人拦了下来。
“什么人？”
我皱着眉，看着面前穿着黑色运动衫的人：“你又是什么人？”
黑衣人一愣。
转而又看到了我身后的冥九，立马低下头：“九爷。”
“嗯。”
紧跟着，男人让了开来。
但他那时不时打量的目光我还是能感觉的到。
我被冥九带上了车，车里面有一种很好闻的青木松的气息，带着点皮子的味道，不算难闻。
“带了身份证吗？”
是冥九。
我一愣，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把爷爷给我的小背包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一张身份证，一本户口本，以及一个钱包，里面装着一万块钱，是爷爷给我的，别的也就是些衣服，也没有旁的东西了。
冥九似乎很喜欢我这般诚实。
“把这些东西都收好，两年后，有用，这段时间你就呆在我的身边，我给你的那些书，你都看了吗？”
“看了。”
“想读书吗？”
读书？
我真没读过书，可以说，我脑海里面没有读书的概念，以至于，就算我现在十八岁，就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
“都可以。”
“那就去。”
这是我见他以来，跟我说的最多的一段话。
我很想问为什么，但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句话。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高尔基。
嗯，那就读书吧。
读书好，读书能进步。
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山林的景象正在逐渐变化，楼房逐渐变高，车子也自然而然的变多。
我没吭声，只是沉默的气氛让我又开始想爷爷了，以至于脑袋开始晕晕乎乎的，眼皮上下打打动。
我睡着了。
冥九听到了旁边的动静，是脑袋磕在牛皮上的声音，沉闷的一声咚。
这样我都没醒。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捏了捏我的脸，似乎是有些神奇。
在前面开车的白毅从后视镜看见了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抖。
九爷砰活人了？
如果此时我醒着，自然就会看到男人漆黑的眼睛闪过一抹红光，更加的让人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