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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8章 马山帮的工棚,李爱国发现端倪
    就在李爱国调查列车事故的时候。

    马小路带着赵老栓和十几个抬【磨骨】的,也回到了位于深山中的工铺。

    一路上,那些劳累了四五个月的抬【磨骨】的,都在聊着工铺里的娘们。

    “这次咱们下山干了这么久的活儿,管账先生总该给咱们支点钱了。俺可得好好享受一把。”

    解放前赶山人命大福大造化大,顺利度过了一个冬天,结账离场,都会到山下的集镇上挥霍一番。

    有句话说:“不赌不嫖,不算是真正的伐木工。”

    还有一句俗语:“伐木工不是人,先进窗户再进门。”

    现在镇上那些好玩的地方已经被取缔了。

    好在马山帮队长联合另外几个工铺,把以前做半掩门子生意的女人抬到了山上。

    马山帮一次偶然下山去逛大园子,一眼便看中了年轻貌美的小翠,花了两块大洋给她赎了身,带到了山上的工棚里。

    马山帮此时眼神已经迷离了,听到脚步声,他却猛地推开小翠的手,从床铺上坐了起来,右手抄起一把亮面匣子。

    山下是他们的,山里是咱们工铺的,在这深山老林里,谁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你能这样想实在是太好了。”马山帮哈哈大笑两声说道:“你以为叔花费心思偷那么多木材干什么?不就是为咱们找后路吗。

    她这辈子没有享过一天福,从五岁就开始为家里干杂活,好不容易长到十七八岁能够嫁人了,父亲吃大烟上了瘾,把她卖到了大园子里。

    扎头、扎脚、扎脖子三板斧使出去,如果这人再救不回来的话,就可以扔到后山的悬崖下面了。

    自此小翠便过上了暗不见天日的日子。

    在这大山里,【老木工】并不打家具,而是兼职为人治病。

    马小路的目光从小翠的屁股上挪开,舔着脸笑道:“叔,这事儿越闹越大了,京城里派下来一个事故调查组,来调查运货列车的事情。

    “叔,大意不得啊,山下现在闹得很凶,俺听说远处的生产队改造成公社了,都开始吃大锅饭了。

    马小路看到赵老栓蹲在石头上抽烟袋锅子,扭过头进到了队长铺子里。

    赶山人们到账房先生那里支取了一点生活费用,冲进了工铺的后院,很快里面传来了嗔骂和嬉笑声。

    这帮子老伙计却愿意让给赵老栓,那是因为赵老栓不但在工铺里威望高,还是个【老木工】。

    几個老伙计聊得火热,看赵老栓一路上沉默不言,好奇的问道:“赵老哥,往日里就数你最积极,咋地了怕俺们把你那个小翠抢了?你放心,俺知道你这个人小气,俺不找小翠。”

    “小路,山下的情况怎么样?林务上有没有动静?”

    听到老伙计们的鼓噪,赵老栓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把头马小路,压低声音说道:“俺一路上都在想那个火车司机的话,咱们就算是曾经犯过错误,但是现在愿意改过自新做贡献的话,那些同志们想必也会原谅咱们。

    他看看一脸惊慌的马小路说道:“小路,不要紧张,正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查出来,才会从京城调人。

    却被马山帮暴揍了几顿,并且还拿出了卖身契,强令小翠留在山上。

    此外,山上道路不畅通,经常大雪封山,不可能去山下找医生,生了病也能让【老木工】抢救一下。

    正所谓“吃了横山饭,就得用生命来换”。

    整天像这样生活,过了今天没明天的。啥时间是个头啊。”

    被树干砸到肯定得当场嗝屁,碰到胳膊腿还有可能抢救——找老木工接骨、正骨。

    工棚里就那么七八个女人,小翠又是长得最漂亮的那个。

    那些人是不会容忍咱们工铺的。”

    待看清楚进来的人是马小路的时候,他这才松口气,将匣子插在腰间。

    小翠名字叫小翠,其实已经将近三十岁了,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这也是马山帮有八个侄子,唯独提拔马小路当把头的原因。

    套着乌拉草鞋子的大脚,在岩石上默默地攀爬。

    赵老栓治病的招数就是拿出一根三棱大马蹄针,不管什么病都要放血。

    正是因为看不到希望,他们才会把冒着生命危险挣到的钱浪费在女人肚皮上。

    “哪有那么容易,马帮山是不会允许咱们离开的。”一个老伙计长长的叹了口气。

    马小路看上去咋咋呼呼的,却心细如发。

    此时工铺队长马帮山正半躺在床榻,手持镶嵌有玛瑙翡翠的大烟枪吞云吐雾,小翠乖巧地在旁边为他捶着腿。

    提起马山帮,赵老栓沉默了。

    带头的是一个中年人名叫王国珍,另外还有两个森安的人不过我看调查组其实是以那个火车司机为主。”

    解放后小翠听说外面改天换地了,也曾想下山去找自己的兄弟。

    每次下山除了管理那些工人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探听消息。

    那帮刚才还喊着找女人的老伙计们顿时不吭声了。

    等回到了工铺。

    “火车司机?”马山帮眉毛上挑淡淡的说道:“别害怕,这事儿咱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只要3134次列车那三人不泄露风声,谁也查不出来。”

    这些女人平日里为赶山人洗衣做饭,谁要是有了钱,还能给他当几天媳妇儿。

    告诉你吧,这些年咱们偷来的那些木材,早就偷偷卖掉,换成了小黄鱼。

    有了钱才有后路,只要再扛半年,叔把路子打通了,咱就能一块到海外了。”

    闻言。

    马小路顿时放下了心。

    他其实也隐约听到风声,山里来了一个解放前的人,被马山帮藏在了后山里。

    现在马山帮能把退路告诉他,那就说明到时候会捎带他一个。

    马小路是初小毕业生,在山里属于高学历人才,目光也远比一般山里人要长远。

    在刚解放那阵子,马小路觉得这次的官方同以前那些鬼子、伪军、光头一样,只要肯给他们进贡,两者就能合起伙来做生意。

    但是马小路在试探过几次之后,便彻底熄了这个心思。

    山下的那些人可真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

    在这种情况下,山里早晚会被清理干净,还不如早早脱身。

    此时谈完了事儿,马山帮不停的的打哈欠,马小路很知趣的告退。

    “叔,俺去瞅着点那帮子大老粗,别让他们打女人。”

    马小路后退两步正准备离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说道:“叔,还有件事俺得提醒你,赵老栓那家伙好像起了二心。

    他听了那个火车司机的鼓捣,有离开工铺的想法。”

    “赵老栓?”马山帮似乎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直到马小路提醒这人是个【老木工】,这才算是想起来。

    “不就是一个臭抬【磨骨】的吗?能治病又怎么样!要是他想离开,伱就送他永远离开吧。”

    浑然不在意的态度,眼神中却闪烁出一丝凶光,往日那个马山帮又回来了。

    马小路立正站好:“叔,早该这样了,这帮穷杆子就是低贱,不让他们尝尝厉害的话,他们不会老老实实的给工棚干活!”

    一条人命,在两人的眼里,就跟路边的一根小草一样。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直坐在炕边的小翠听到两人的决定,浑身打了个哆嗦,一双小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两人闲聊一阵,安排好了工铺的事情,马小路起身离开了。

    马山帮打个哈欠,重新躺回了床铺上。

    “狗日的山下人,逼得越来越紧了了。这一天天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马山帮也觉得自己够委屈的。

    工铺是他祖辈留下来的,经历了三代人的努力,工铺才攒下了几百号人。

    按理说,马山帮只要按部就班的当队长,这辈子吃喝就不愁了,等攒下一笔钱到城里面也能当个富家翁。

    但是,穷杆子来了,非要把他三代人的努力抢走。

    你说说,像话吗?

    好在他马山帮也不是好惹的。

    先是忽悠住了那些赶山人,然后一边依靠赶山人跟山下人讨价还价,一边又通过解放前的关系联系了一条路子。

    只要再等半年,就能离开这里了。

    马山帮躺在床铺上准备接着享受,却迟迟没有人递上烟枪。

    “小翠,你干啥呢!”

    马山帮看到小翠呆愣地坐在炕边,一脚将小翠踹到地上,顿时破口大骂:“像你这种女人,要是下了山,非得被抓起来不可。俺看你可怜,留你在工铺里,你特么的,还不好好伺候俺?”

    小翠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给拍去衣服上的灰尘,默默的拿起了烟枪伺候马山帮。

    张泽山找到的那个目击证人是大山里的挖参人,居住在距离车站二十多里的一个小山村里。

    因为天色已晚,山路崎岖不堪,等到第二天天亮,采参人才来到大黑沟站。

    李爱国来到这个世界后吃过不少人参,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山里的挖参人,不免仔细打量一番。

    挖参人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肤色黝黑。

    身上穿的衣服是当地人穿的那种大褂子,脚脖处缠了绑带,看上去跟当地人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背了药篓子,手里拿着一根索拨罗棍。

    索拨罗棍身长五尺二寸,头材质,较粗的一头往往用红绳缠绕铜钱,用来辟邪镇宝,算是挖参人的标志性装备了。

    索拨尼棍用途广泛,既可以当作抵御林中豺狼虎豹的防身武器,也能拨草寻参。

    挖参人姓朱,没有名字,因为干起了挖参的活计,村里人都称呼他为朱老参。

    前阵子林务上联合地方统计辖区居民名称。

    那个初中毕业的办事员嫌弃朱老参这个名字太口语化了,给他取了个响亮的大名叫做朱进参。

    名字响亮,寓意还好,所以现在谁称呼他为朱老参,他跟谁急。

    李爱国昨晚上已经从张泽山那里了解了这些情况。

    他给挖参人递了一根烟,说道:“朱进参同志,听说你看到了火车失事时的情形?”

    以往那些人都是朱老头,老朱头甚至是老汉地称呼他。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称为同志,朱进参感觉到滋味挺不错的。

    大褂上擦擦手,他接过烟,笑着说道:“是呐。那天俺准备搭乘火车进山,火车还没来俺感到尿急。

    车上可没厕所,要是趴在原木上方便,说不定会掉下去。所以俺就跑到了站台旁边想要解决,谁知道当时二道沟子的几个婆娘也在等车。

    咳咳,你别看俺年纪大,俺还没结过婚呢,是个童子鸡呢!哪能被这帮老婆子占了便宜。

    所以俺便跑了一段距离,一直跑到了小树里。

    俺这边刚脱了裤子蹲下,一辆火车就冲着俺奔过来了。

    那乌黑的火车头直奔俺而来,把俺吓坏了。

    俺当时还觉得奇怪,虽说在树林里方便不文明,但是也不能拿火车撞俺吧?

    后来看到火车翻倒在地上,一个身穿油包服的火车司机跳下火车大喊救命,俺才意识到出事儿了。”

    听完朱进参讲述的事故过程,王国珍和俞大飞几人都皱起了眉头。

    因为整个过程中,种种证据都显示火车确实是失控了,这只能说明火车头自身存在缺陷。

    花费了这么大代价,在这深山中找到了目击者,最终只能证明自己的错误王国珍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刘国璋主任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总算是在研究所站稳了脚跟,各项工作能够顺利推进下去。

    要是这个时候,机车的缺陷被暴漏出来,他以前的努力估计全都白费了。

    当然了,王国珍并没有想着隐瞒缺陷,有着缺陷的列车在铁轨上奔驰,关系到成百上千条生命,关系到无数物资

    他已经做好了被处理的准备。

    就在王国珍已经想好了检讨书该如何写的时候,李爱国将朱进参拉到火车旁,突然问道:“你还记得油包服火车司机是在哪里喊救命的吗?”

    朱进参眉毛上挑回忆片刻,指了指位于火车头后方的连接处。

    俺记得油包服司机先是从火车头上跳下来,然后跑到这里才开始大声喊叫。”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俺当时还以为他身上着火了呢,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就站起来,后来看到他没受伤,俺才又蹲下。”朱进参说道。

    好家伙,挖参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技能李爱国不清楚,但是胆子实在是不小,对面翻了车,也不耽误他解决大事儿。

    王国珍和俞大飞见李爱国一直在纠缠这个问题,感到迷惑不解。

    “李司机,当初正司机张二山受伤,跳下车喊救命的是副司机胡广志,只是这事儿跟事故有什么关系?”

    “关系太大了。”李爱国点上根烟,淡淡的抽一口说道:“如果是你们遇到了火车事故,自己的正司机受伤了,你从司机楼里爬出来之后,应该做什么?”

    “喊救命啊,这里距离车站不远,肯定是喊人来救人.”话说一半,王国珍的脸色变了。

    俞大飞从车头位置走到车头后方的连接处,沉声说道:“至少有七八米的距离,就算是速度快也得两三秒的时间,胡广志没有必要从专门跑到这里喊救命。”

    他抬头看看李爱国:“李司机,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李爱国抽口烟,背起了手:“我已经发现了这起事故的真实原因,现在派人把3134司机组的三人都带过来。”

    此话一出,现场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么多人忙活那么多天都没有头绪。

    这个火车司机只是来到这里瞅了两眼,就找到了事故原因,怎么可能?

    王国珍走上前,小声说道:“爱国,事故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俞大飞拦住了。

    “王组长,李司机估计想借着这事儿一举击溃3134司机组的心理防线,要是提前泄露了,很可能会走漏消息,让3134司机组做好准备。”

    闻言,王国珍这才明白过来。

    这里是大山深处不是京城,林务上的这些人是不是跟这件事有牵连,谁也说不准。

    “张明泽同志,还请你派人把3134司机组的三人带到这里。”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俞大飞和孙嘉悦两人也跟着吉普车一块回到了贮木场。

    张二山,胡广志和孙嘉悦见调查组好几天没有动静,还以为他们已经放弃了。

    现在看到他们要被带上吉普车,都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胡广志拉着屁股问道:“领导同志,这要是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啊?不会是吃花生米吧?”

    “暂时不会,不过等会可说不准!我告诉你,老实点,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俞大飞担心泄露消息,并没有多说,将三人推上吉普车后,开着吉普车沿着山路奔驰起来。

    伴随着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吉普车上的三人都提心吊胆的。

    孙嘉悦小心翼翼的看了胡广志一眼。

    胡广志狠狠的瞪他一眼,意思很明显,你一定要镇定,调查组肯定是在诈唬他们!

    有了胡广志的叮嘱,张二山和孙嘉悦两人都冷静下来。

    这几天他们在羁押室内,一直在嘀咕调查组的事情。

    他们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分析了无数遍,自认为压根没有留下任何手尾。

    调查组肯定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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