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中。
一辆列车冒着阵阵黑烟,行驶在蜿蜒逼仄的铁轨上。
列车发出的巨大轰鸣声,打破了大山里的宁静。
鸟儿扑棱扑棱展翅高飞。
大兴林场的伐木工抄起家伙什,刚准备开始一天的作业,被动静吸引了,齐齐扭头看过去。
列车的车身朝一边倾斜,车轮下火花四射,车身即将撞向旁边陡峭的岩石。
他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布满老茧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松开,锋利的斧头掉落在岩石上,发出哐蹬的声响。
“铁路不是没通车吗?”
“简直是胡闹!”
“要翻车了!!!”
“咱林场里有电话,快去通知铁道上的同志。”
“记得通知卫生院,让他们赶紧派卫生员前来。”
“你们几个,把绳子系在腰上,跟我下去救人!”
“唉能救几个是几个。”
伐木组的组长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很快下达了一长串的动作。
伐木们取出绳子,一头捆在大树上,一口捆在腰间,抄起斧头,就准备跟组长沿着陡峭的山壁滑下去。
就在这时,惊呼再次响起。
“廖组长,别着急,列车好像回到轨道上了。”
“这咋可能!”
伐木组长抬头看去,嘴巴再也合不拢了。
只见那辆列车冒着黑烟,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知道自个即将出轨,竟然一点一点的挪了回来。
“这怎么可能呢”
嗓子里挤出一丝颤音,伐木组长紧攥绳子上手松开了。
绳子从腰间掉下去,掉进了山谷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列车上。
最后一铲子煤洒在炉膛里,鲜艳火苗蹿腾,轻轻舔舐乌黑炉膛。
炉膛内开水沸腾,高压高温蒸汽喷进发动机汽缸里推动活塞。
活塞连杆带动车轮飞速转动。
“砰”
听到一声细不可查的声响,李爱国总算是松了口气。
那是右边车轮接触铁轨的声音。
此时他的脊梁上已经出满了冷汗,脚下一软,瘫坐在车座上。
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改变未来的屈辱……
娶个漂亮媳妇儿,生十个八个娃子,组建一支足球队。
还有津城的那帮说相声的,还饿着肚子。
还得帮王大奎捡‘下雨知道往家跑’的媳妇儿。
不知不觉中,多了那么多牵挂。
曹文直他们虽然没有听到‘声响’,但是车身摆正的瞬间,就感觉到了。
郑师傅一屁股蹲在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俺还真以为要去见俺娘了。”
“好小子,你还真是做到了!”
曹文直过来,伸出胳膊把李爱国从钢铁座椅中拽了出来,跟刘清泉一块把他高高的举了起来。
“师傅,别碰到头了。”
李爱国对这位师傅的毛病也是服气了。
要想庆祝,有很多方法,比如整两瓶啤酒,整二斤卤肉,整一根烤羊腿
为什么非得抱人呢?
劫后余生的兴奋,是没有办法用言语表达的,李爱国一边捂着头,一边尽情大笑。
目光扫过司机楼,李爱国稍稍愣了下。
只见老猫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电台前,专心致志的拨弄电台旋钮。
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没有恐惧,没有兴奋,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师傅,咱们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尚未完成任务!”
“对对对。”
曹文直反应过来,连忙指挥刘清泉跟郑师傅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
“刚才实在是太险了,你休息会,我替伱一会。”
见曹文直主动提出代班,李爱国也没有客气。
他晃悠到老猫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斜靠在车厢上,大口喘气。
老猫的目光从电台上移开,深深的看看他:“你很不错。”
很不错这叫什么评价?
李爱国坐直身体,从兜里摸出一根烟递过去。
“不用了,来尝尝这个。”
老猫冲他摆摆手,从兜里摸出一个白包。
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李爱国看到那根烟,竟然呆愣住了。
因为它比一般的香烟粗不少,外表呈现香槟色
好吧,是一根雪茄烟。
只是这年代竟然国内竟然有雪茄烟?
有知道答案的同学,请把答案打在弹幕上。
老猫见李爱国有些迟疑,笑着解释。
“什邡卷烟厂一共研制了35个配方,试制成功后送往京城,这是13号。”
得,特供中的特供。
李爱国点点头,接了过来,划着火柴点燃上。
嘶
呼
烟草香气浓烈、原始。
先是感受到烟雾的丝滑质感,烤焦和木香的味道随之而来,隐约还有一股清新的花香和柑橘味。
你别说,味道倒是不错,
就是有点粗,嘴巴撑得难受。
老猫见李爱国跟抽烟机似的,嘶呼嘶呼,两个鼻孔浓烟滚滚,苦笑着摇摇头。
小司机人很机灵,就是有点怪。
像这种具备特殊意义的雪茄烟,一般人得到后,会好好的珍藏起来,压根不是用来抽的。
他倒好,就跟大烟鬼似,不一会就糟践完了。
不过,有本事的人,多少有点怪。
老猫自认为能够理解,正准备把白包装进兜里。
两根手指趁他不注意,夹起一根雪茄,飞速退去。
“救命之恩,就值一根雪茄烟吗?”
李爱国理直气壮。
顺手把烟装进了兜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猫手里的打火机。
打火机是煤油的,上面有古怪的英文符号,纯铜材质闪闪发光,镶嵌有天然深海彩色母贝。
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老猫:“”
感情这小子早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他装作伸懒腰,把打火机揣回了兜里。
这是在战场上,从鬼子的师长手里缴获来的芝宝打火机,不能送给别人。
曹文直开着火车,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见李爱国在老猫面前放肆,心中忍不住为李爱国捏把汗。
他也曾经数次出过任务,清楚老猫这种人的底细。
遇到这种身份的人,别说开玩笑了,就是路过了也得躲着点走。
李爱国是在老虎嘴上捋胡须。
他有心站起身提醒李爱国,列车正好经过一个弯道,需要减速操作。
连续拉动阀门口后,再扭头看去。
老猫跟李爱国两人已经凑到了一块有说有笑。
“小同志,你刚才开火车的那招,是从哪里学来的?”
“哈,你应该知道我父亲是火车司机“
“少骗我了,你父亲就是副司机,技能水平只能算是中等。”
“那就是天赋异禀了至于你信不信,我是信了。”
“好吧,我也信了,等回了京城,我得好好请你吃一顿,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这人嘴刁,肠胃也不好,只喜欢去老莫,别的馆子,吃了拉肚子。”
“来来,你把代号交给我,我替你翻译。”
“那不行,会挨上级批评的。”
老猫像藏宝贝似的,护住了电台。
看到两个人就跟好兄弟似的,勾肩搭背,有说有笑,曹文直瞪大了眼。
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