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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对赵宋管家来说,回望百年之事,犯上者不知凡几,起乱者如过江之鲫。

    故而开宋之后,相较于最善的武事,他反倒是与赵普一起察鉴过往,最终定下了文武相制的法子。

    按后世说王朝更替乃是继往开来的说法,这大明朝本该能看到他赵匡胤以文武相制之法平乱世复一统才对,如何竟对勋贵如此不加节制?这是从哪儿继的“往”?

    还是说因为宋未能复一统,使得洪武帝并不觉得宋制是“成功经验”?

    一念至此,赵匡胤也不由得长吁短叹:

    烛影斧声这事儿岂是他所能预料到的?

    兵精粮足,财多将广,最终却搞出来高粱河车神之名,这是人能预料到的?

    雍熙北伐,遥隔千里而欲控军不放权,最终使帅不能驭将而大败,这更是他想破头都不能理解的败北之法。

    一念至此,赵宋官家也不由得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后世笑言大明亡于洪武帝,可说不定大明实亡于汝也。”

    这话当然还是玩笑成分居多,但任凭赵光义在光滑的脑袋上搓出来火星子,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

    赵匡胤摇摇头,心下却也一叹,他何曾不知乱世难堵悠悠众口,后世观史也必然会将他列入那些为乱者当中,就如此前说宋事时后世称他“欺孤儿寡母”一般。

    但宋以唐为鉴,唐太宗亦有玄武门之事,但依旧不损其文治武功。

    本以为自己能如和赵普所议一般使得天下复归一统,从而使功业胜非议,结果遇上这么个弟弟……

    赵匡胤心下摇摇头,心下更是打定主意:接下来一年他必如太医所说,戒口腹之欲而多养神养体,如今既承光幕,一定要拨命乱反其正也!

    ……

    华盖殿里,朱元璋听着后世述说,同样也掷地有声:

    “遍数前朝,如咱一般优容故旧的能有几人?”

    “铁券、庄田、仆役、食禄,咱是缺了哪样?”

    “可这般衣食无忧的,如何要去与百姓抢夺一口活命的饭食?”

    这话李善长自然是不敢回答的,而随着这后世晚辈一样样清点勋贵之特权,朱元璋的怒气也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在高涨。

    朱标是多少能体会到一些老爹的怒气的。

    毕竟洪武三年发铁券的父亲可称是意气风发,而洪武五年再发铁榜的父亲就已有了不少失望之意。

    朱标更是听母亲说过,发铁榜的前一晚,父亲在东阁批了一晚的奏疏,阁中灯火直至鱼肚白时才熄。

    从这一点上来说,后世所说的也确实不错,父亲是真的曾对平天下的故旧们有很高期望,欲与其世世同富贵的。

    不过即便是能体会,现在朱标也有点不太敢劝,好在接下来也并不需要他安抚了。

    事实上光幕此时说的,华盖殿的诸人几乎都不陌生,也是因此,话语当中那些许的不明白之言就显得格外惹眼。

    比如说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吸血虫,比如说“还不等藩王们发力呢”诸言。

    这话几乎顿时令朱樉和朱棡的脸色白了两分,毕竟如今大明诸王当中正式就藩的就他们两个。

    而且自家人知自家事,朱樉知道自己在西安大兴土木惹得当地官民皆有怨言,甚至使得爹爹都给他写信责骂过,不过有鉴于西安宫殿即将完工以及大哥的帮衬,这些事也没被他放在心上。

    朱棡就更不用多说,因为鞭打厨师之事招来父亲责骂故而对这厨师好生宽养不假,但反倒还有因此迁怒其他下人,也就是父亲现在还不知道…

    朱标也同样下意识看了二弟三弟一眼,毕竟两个弟弟此前因事触怒父亲时他都有帮言,如此看来他的顾及兄弟之情反倒是错的?

    不过这件事儿也就在朱标心里停留了一瞬,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父亲多半是没空理会二弟三弟的。

    “果真是咱天家生了荒唐事!优纵出了個行似乎禽兽之子!”

    明天子果然没空理会胆战心惊的两王,反倒是第一时间咬牙切齿的觉得他此前的猜想果真没错。

    后世的俏皮话他看不懂,但毕竟都是汉字,再经人说之后其中意思还是能轻易理解的。

    所谓的发力意思也再明白不过,便是如勋贵一般起乱事动摇大明统治,而若说藩王如何动摇……

    明天子环视一周,目光在儿子们脸上扫了一遍,最终也只是淡淡下令:

    “既逢光幕,离京之事便不急于眼下,不妨于京师修德再闻后世礼以修身。”

    而这一次马皇后也是沉默以对,没有出言阻拦。

    朱标也同样猜得出来,如今胡惟庸之事方歇,若眼下父亲猜测为真的话那不查个清楚恐怕是不会罢休。

    只是……朱标心下也一叹,大明何以如此多事?

    【既然明初时朱元璋对功臣集团是无限优待的,那么顺理成章的,明初的勋贵集团不可避免的带上了鲜明的地域属性,即后来俗称的淮西党。

    这就跟东汉时云台二十八将里南阳颍川据其十九是一个道理,从龙之臣这东西就讲究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从铁券上不难发现,大明朝开国时朱元璋所理解的政治极其简单,那就是既然跟兄弟们一起打天下了,那就和兄弟们一起坐天下。

    至于兄弟以外嘛……别call了,真不熟。

    洪武年间有个国子监助教名为贝琼,洪武二年出仕十一年致仕,刚好赶在胡惟庸案之前,所以这位绝对可称得上是洪武初年政治生态亲历者。

    在作品中,这位国子监相当直白的记录他所见的明初中枢样貌——“马上短衣多楚客,城中高髻半淮人”。

    明初时京师位于应天府,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这里毫无疑问属于浙东,但城池中能挽高髻的人却大多都是淮人。

    按明初的地理划分法,浙东和淮西甚至都不毗邻——中间还隔了个浙西呢。

    因此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朱元璋在洪武三年的跟老兄弟分大锅饭在实质上开启了明代党争的第一阶段:

    即淮西勋贵,对阵浙东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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