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听着渔夫娓娓道来,金十三中间没有插话,他渐渐想起十年前他随父母来这个氏族的一些事,也记起来眼前的这个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族长的小儿子,名叫觋生,那时候觋生还是个聪慧、俊朗、乐观的青年,如今已经变成历尽沧桑,头发斑白、稀疏,还有些秃顶的半大老头了,而他现在的实际年龄也不过三十多不到四十岁。在金十三十年前的记忆中,觋生那时候有一个美丽的妻子,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那时候的雁儿好像还是个没出生多久的婴儿,十分好动,粉嫩嫩的,又健康、又活泼、又可爱。
金十三的母亲特别喜欢这个胖乎乎的小丫头,甚至金十三的母亲和雁儿的母亲还认了娃娃亲。金十三不禁又望了觋生和雁儿一眼,过去和现在强烈的对比不禁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难过之情从心中升起。
“既然遭受到这么多的苦难,你为什么还那么相信你的神呢?”金十三问道,“你的苦难难道不是因为你信奉的什么神而起的吗?”
觋生苦笑了下,沉吟道:“我信神是因为我见到过神力出现,我还知道神教会了以往我们根本不懂的技艺,改进了我们的农业,有更多人不会被饿死。我个人的苦难我觉得是那些为神办事的人,没有贯彻神的真正意愿,在神的名义下为自己谋私利。”
金十三看到了觋生的矛盾,也看到了他的固执,不想和他争辩。他知道觋生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不是容易被说服的,就各自低着头认真地吃着烤鱼。
过了一会儿,还是觋生先打破沉默道:“原来大家都叫我觋生,现在也不敢让别人知道这名字,改叫鱼生了。兄弟,也不知怎么称呼你?”
金十三笑道:“哦,如果我说出名字你应该是能想起来的,我是金十三。”
“金十三、金十三……”觋生在嘴里念叨着,睁大双眼仔细端详着他,突然他眼里闪着光,一拍大腿道:“哈哈!我真是想起来了,你是那两个如仙人般神奇、高大的猎人夫妇的儿子,像,确实像!你那时候才这么高,跟现在的雁儿差不多。”说着,觋生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高度。
觋生继续说道:“十年前你们经常来我们氏族,你父母那时候和我们像一家人一样的。为什么后来就不来了?他们在哪里?怎么没有看见他们?我们都经常说起你们!多能干、般配的两个人,我们族长都佩服得不得了呢!我就说为什么今天见了你就觉得亲切、信任,说了这许多不该说的话。我还一路琢磨你到底像谁?就是想不起来。你应该能记得我们氏族部落里那时候还有你们的家呢。”觋生因为兴奋有点颠三倒四。还四处观望着,好像金十三的父母就藏在左近,捉迷藏似的不出来见他。
“是啊,我当然记得。可惜我父母十年前已经不在人世了。”金十三怅然道。
“哦?可惜,确实可惜!真是世事难料。不过你看你现在已经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那时候你还没有现在的雁儿大呢。我想你父母该在天上感到欣慰的!”觋生掩饰着内心对故人离去的失落和伤感,真诚地鼓励着金十三,并仰头望看高远的苍天,好像金十三的父母真的在天空中对着他们欣慰地微笑。
金十三也下意识地望着天空,低头笑了下,道:“没什么,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觋生也收回望着天空的眼神,报以平静的微笑,道:“是啊,这么多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们整个氏族在以前的族长死了以后,因为权力斗争也被闹得七零八落。你应该知道,以前的族长是我父亲,我的哥哥多,有能力争夺族长位置的不少。也就是你父母没有再来我们氏族之后不久,我的那些哥哥们,为了争夺族长的位置,分成很多帮派,那叫一个惨烈,自相残杀,死的人太多了。尤其青壮年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氏族里剩下的人很多怕连累自己,远远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从此我们整个氏族元气大伤。我的其中一个哥哥本来很有希望成为族长,却被其他几个哥哥联合起来打败了。他就带着几十个人逃出去了,但他并不服气,后来倚仗附近的一个叫做垦的氏族力量又打回来,夺得了氏族族长的位置,结果却引狼入室。垦氏族则利用这个机会把我们氏族的地盘占去了多半,我们氏族的人自然不愿意,两个氏族又为地盘争夺打得不可开交,几乎把整个安氏族聚居地都毁坏殆尽。正没有办法收场的时候,神出现在天上,并降下了火球,把两个氏族的战场中央打出了一个大坑,地动山摇,烈火熊熊燃烧,才算镇住两个氏族部落。后来战争平息了,神又派了祭司来管理这里。祭司借助神力把安氏族和垦氏族的两个头领制得服服帖帖,让垦氏族和我们安氏族共同在安城定居。”
觋生把烤在火上的鱼翻了一面,继续道:“神还征服了附近的一些大大小小的氏族,在神的所有势力范围内由神制定了法,并向每个氏族贯彻。安城的祭司按照法进行统管,氏族内部事务则由自己氏族首领按照神制定的法进行管理,神的势力范围内的氏族之间不得战争,安城和周边的氏族才算安定下来。管理和被管理的,违反了法,就要受到惩戒。神还教会人们各方面的技术,制作更好的陶器、兴修水利,种更多、更好的作物,帮助人们开采石头,教人们建起了这个城,建起了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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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十三听着这安城变迁的惊心动魄的过程,不免唏嘘喟叹一番。觋生说完这一切,也久久地沉默着,那确实是太沉重的往事了,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金十三道:“看来你说的神还是干了一些有利于民生的好事,但你想过没有?他们无非是为了巩固自己管理的绝对权力!”
觋生道:“普通人,哪里想那么多啊?只要让我们能吃饱,平静的活下去,不死于非命就很不错了。我算是看明白啦,人在对付自己人的时候,手段比外人还要残忍,没办法说啊!″
金十三表示理解的望着觋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觋生想起什么似的,挨近金十三,道:“你还记得吗?你和雁儿还订过娃娃亲呢。我现在已经这样没有奔头了,自从雁儿妈妈死后,我早已心灰意冷,唯一担心的就是我的雁儿!今天是神赐福我,让我见到你!我看你还是带她走吧,现在她还小,可以服侍你,等他长大一点你如果想娶她随时都可以。雁儿是个好姑娘,她会很体贴的!”觋生探询的目光望着金十三。
这倒闹得金十三不知所措起来,很快他还是咬了咬牙决然道:“按说我应该喊你一声叔叔。叔叔!我今天来这里还有很重要的其它事情,没有办法兼顾到你和雁儿,你的要求我确实不能答应,很对不起!雁儿是我的好妹妹,我不会对她的现状置之不理的,你放心,我之后还会再来看你们,那时候我们再说。”
觋生脸上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但还是强加掩饰地道:“哦,那你就再考虑一下,以后再说。”
金十三坐在石头墩儿上,一把拉过雁儿,脱掉自己的熊皮长外套,把自己所有的干粮都放在外套上,一并捧到雁儿的手中。雁儿有些不堪熊皮外套重负的样子,外套在雁儿手中几乎都拖到地上。金十三抚摸着雁儿的头,拂去她头上的几片草叶,郑重地对雁儿说道:“雁儿,我的好妹妹,你要好好听爸爸的话,哥哥还会来看你的!”
雁儿也许是一下得了那么多东西,兴奋过头了。抿嘴一笑,两溜鼻涕流下来,在鼻孔鼓出了一个鼻涕泡。雁儿急忙把鼻涕往鼻孔里吸了一下,一笑鼻涕又流了下来。
金十三掏出一个本来别在腰里的灰色麻布手巾,蹲下仔细擦干了雁儿的鼻涕,把麻布手巾塞在雁儿的手中。金十三站起身对觋生道:“叔叔,我现在必须走了,你要照顾好雁儿,等我回来!”
觋生不由得也站起身来,道:“十三,你也自己保重吧,我现在也没有能力帮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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