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从京都离开。
红妆十里四个字都难以形容当时的场面。
马车里,君澜音扭动着脖子,咔咔作响。
鲜红的线条围绕着脖子,逐渐加深。
她从百宝袋里掏出一粒黑不溜秋的噬魂丹,怎么也不肯送进嘴里。
“音音姐,难为你了。药药前两天差点把久让的翅膀薅秃,能抽空炼制几枚噬魂丹已然困难,别强求。”
君澜音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仰头吞了丹药。
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君澜音突然睁开眼睛,坏笑地看向丹瑶。
“我刚刚没听错吧?你是在心疼久让?不钻牛角尖了?”
丹瑶正在准备茶点,听到这话,手一抖,茶水洒在桌子上。
她避开君澜音的视线,慌忙去擦,嘴角的弧度却不小心泄露内心的想法。
“我才没心疼他,躲他还来不及,谁知摄政王亲自送亲,躲都躲不掉。”
虽这般说,可是丹瑶的嘴角还是不自觉上扬。
最近久让不像之前那样粘着不放,只是偶尔出现,送些她爱吃的东西,还有黄金。
什么首饰,头饰,真不知道他一个贴身侍卫,哪里来的这么多金子。
君澜音笑着附和,故意拉长音调:“你说的对——”
“也不知道药药把久让的翅膀薅秃时是谁偷偷送药。”
“音音姐!”
丹瑶娇哼一声掀开车帘出去。
车帘落下的瞬间,君澜音伸手落下结界。
“咳!”
鲜血从嘴角流出。
残残连忙现身:“怎么回事?噬魂丹压制不住反噬了?”
君澜音擦去嘴角的血,指着西殷的方向,眼中狠决之色坚定:“小小残魂,多活两日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原来是西殷残魂的手笔,残残愤恨又惭愧:“都怪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自从君澜音置换了魔躯,他也从红发少年变回了胖娃娃。
以前胖还能和君澜音心意相通,现在除非君澜音受伤,不然他就是单纯的胖。
“对,怪你。”君澜音闭目养神,“怪你太傻,什么怪人的话都听,不然以本尊的魂力,怎么也可以在弘川拥有一席之地。”
残残瘪瘪嘴,走到君澜音的背后,小小的手掌抵在她的背上,为她输送仅有的魔气。
“主人是想让我弃你而去把残魂吃干净独善其身?”
君澜音侧身避开残残的手,借势躺下:“嗯,独善其身好。”
“好个粑粑!”
残残一屁股坐在君澜音的肚子上。
“噢!”
君澜音身体弓起,看着肚子上泪眼朦胧的胖娃娃,微愣。
她笑着伸手,一把搂住残残的脖子重新躺下。
残残倒在君澜音身边,被紧紧箍在怀中,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个没良心的,当初我忍受那么大的痛苦才分裂开自身,等了千万年才把你等回来,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凭什么!”
“凭我欠你一个自由啊。”
君澜音的下巴抵着残残的大脑袋:“那个怪人不知是敌是友,你明明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凭什么为了救我忍受痛苦?”
残残抹了把眼泪,挣脱开君澜音的胳膊坐起来。
“你能不能自私一次?当初丹瑶的事你要管,偷若雾,拔鵬羽,得罪天帝,你为了报答老魔尊,自己把自己交代出去。”
残残一边说一边流泪:“后来老魔尊担心你比他强,诬陷你,你为了魔族,再次被交出去,五道天雷啊,你还是个孩童。”
“再后来你做了魔尊,只顾着魔族百姓,连自己的穿着打扮都不在意,你见过哪族尊主穿的像个乞丐?”
“还有……”
“行了行了。”君澜音伸手为他擦了擦眼泪,“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什么时候生出的魔识?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是被老魔尊从魔尊深渊捡来的,小时候一尿床就……”
君澜音连忙捂住他的嘴:“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说。”
残残抱着君澜音的手不停抽泣:“你别不要我好不好,你可以不自私,但是我是你的残魂,你连我都不要了,还怎么找回头颅?怎么找到灏清神尊,怎么为魔族报仇?”
君澜音叹了一口气,双手托起残残的小肉脸:“就算你不能感知本尊的想法也骗不了你啊。”
“我就是你,怎么骗?不就是头在西殷残魂手里吗?要不然噬魂丹怎么会没作用?她想要你的魔躯对不对?”
“对!残残真聪明!”
君澜音想要摸摸残残的头却被对方躲开。
“别想控制我的想法,我不管,我哪也不去,反正都死过一次了,我再陪一次好了。”
看着残残倔强的模样,君澜音笑了。
噬魂丹失效,脖颈处明显的拉扯感让她感觉不妙,有人在召唤魔躯。
除了她的头,再无其他。
君澜音明显能感觉到召唤的力量来自西殷的方向,所以想推开残残,这样就算西殷残魂赢了,残残也不会被残魂吞噬。
没想到残残也发现了不对劲。
果然是自己的亲儿子,罢了,带着吧。
她再次把残残箍在怀中:“好儿子,为娘心中甚是感动。”
“君澜音,你放开我,我要憋死了!”
“哈哈哈……”
马车外,容野捂着胸口。
近日梦中片段日渐清晰,胸口处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显。
刚开始他以为是征战时留下的旧伤复发,可是每每与君澜音靠近,疼痛就会莫名加剧。
听着马车里传来的笑声,他神情凝重,胸口再次传来刺痛。
是夜。
深秋的夜又静又凉。
远处前行的队伍却略显急切。
“丹瑶,你去问问容野,他就那么着急把公主嫁出去吗?大晚上赶路,都当谁和他一样圆满满阶呢?”
丹瑶也很疑惑:“本来是打算到驿站就休息的,可是摄政王突然改变主意,还特意派人回北陵一趟,不知道为什么。”
“是吗?我去问问他。”
君澜音起身出去,刚探出头就对上容野的回眸。
黑夜中,月光下的俊容清冷高傲。
君澜音歪头,眼睛微眯。
啧啧,这要是没有灏清在前,她一定会被容野这张脸勾住。
“摄政王不需要休息,其他人不休息吗?再说天这么黑还赶路,掉坑里怎么办?”
队伍中没人敢出声,心里却止不住地赞同,谁知道摄政王怎么想的,大晚上还要赶路,深一脚浅一脚就算了,关键是困啊。
容野没有说话,他目光精锐,月光下君澜音脖颈上的红线格外显眼。
他移开视线,望向远方:“路途遥远,本王担心西殷意图不轨,还是尽早赶到为好。”
君澜音挑眉,是自己想多了?
“那你派人回去做什么?”
“火灭!”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君澜音回头,一头巨兽满身是火,道路明亮,可怜两旁的小草,被少了个精光。
若不是舒言不停在动用言灵,恐怕一路上都要烧秃。
“妹子!我来了!”
钱长生挥手大喊,那模样好像看到了久违的亲人。
君澜音也挥手示意,远远看到钱长生身边还有个人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