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是不是好人, 得看对面是不是好人。”谢战勋活动了下手腕,警惕看向外部把这里团团围住的居民,“他们不会打进来吧?”
“应该不会。”霍言摸了摸鼻子, 刚刚的威慑应该能让他们暂时平静下来。
但随着时间推移, 大家会不会逐渐产生不安, 那就不好说了。
谢战勋表情古怪:“我还没问你呢, 一会儿不见,你怎么混成什么‘神明’的?”
“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说清。”霍言复杂地抬起头, “不然你就当……我有奇特的魅力吧。”
谢战勋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这儿的所长呢?”江策一直警惕着周围, “我见过他使用类似操纵藤蔓的异能。”
但他到现在还没出手。
“他先隔外墙去了。”谢战勋显然在这儿待着也没少打听,“防止两方人马里应外合, 他先把城墙隔了起来。”
他指了指窗外, 示意他们往避难所边缘看。
缠绕的藤蔓攀着城墙上升,形成了一堵绿色的围墙,仿佛要把整个临时避难所和外界隔绝。
霍言微微张大嘴:“触、手系啊, 这么刺激……”
江策戳了下他的腰, 霍言立刻收敛, 摆出一脸正气的表情,“嗯咳, 我是说, 好厉害的能力。”
陶医生闷笑一声。
他目光忽然一顿, 余光瞥见谢战勋身后窗户上, 飞速滑过一节藤蔓。
“来了。”
江策抬眼,下一秒,破土而出的藤蔓几乎掀翻了周围的土地,把整栋小洋楼团团围住。
谢战勋眼皮一跳,“啧”了一声:“切断兵力补充, 然后关门打狗。”
“这威什么的小子有点战术头脑。”
霍言好奇地问:“威什么?我们打听到的所长叫‘杰克逊长官’。”
“是叫这个名,就是老长了,得拼一块。”谢战勋摆了摆手,对着匆匆走楼梯下来的队员喊了一声,“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队员无奈回答:“威斯特·杰克逊。”
江策回过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威斯特·杰克逊?”
“是。”队员点头确认。
江策神色微妙:“……你没看过第一批觉醒名单吗?”
“看过啊。”谢战勋回答得理直气壮,“看过忘了。”
江策:“……”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提醒,“东区出现两例觉醒失败,一个是邱长正,另一个是威斯特。”
“如果不是那么巧出现了同名,他就是另一个失控者。”
这或许也是他到现在都没有直接露面的原因。
江策目光扫过场中,拔高音量:“出来吧。”
“我们已经知道你是异变者了。”
包围小洋楼的藤蔓蜿蜒扭动,他们身后的房间被骤然打开。
门上挂着藤蔓,屋里除了铺满地面几乎无处下脚的绿色藤蔓之外,还有端坐在中央,冷酷注视着他们的威斯特·杰克逊。
他依然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但裤管下扭动的藤蔓彰显着他的异常。哪怕他努力维持着人类的表象,他也依然成了怪物。
这种明显的异变,霍言一眼认出,他应该是和桑妮妈咪同样等级的二阶段异变者。
——怪不得他的藤蔓能把整个避难所区域都包裹起来!
“来自中央区的客人。”他目光慢慢从几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霍言脸上,“还有……一切的源头。”
他骤然爆发了浓烈的恨意,几乎淹没房屋的藤蔓也彻底爆发,朝着霍言全部涌去。
藤蔓在霍言眼前慢放,时间仿佛停止了一瞬。
——这不是错觉。
气势汹汹扑来的藤蔓失去了力量一般无力垂落,藤蔓中央,操纵无数藤蔓的男人张了张嘴,吐出一口白气。
他好像很冷。
霍言下意识看向江策。
他使用能力一直习惯性操控高温,最近似乎也在有意识尝试操纵低温。
那时候在第基地底下,他获得的第二颗异种,也给予了他远超其他人的力量。
温度逐渐降低,植物活性也显然受到了影响,变得萎靡。
威斯特抬了抬手,但藤蔓的回应比平常更缓慢,动作也懒洋洋的,仿佛已经陷入了半休眠状态。
“我并不打算直接杀死你。”江策注视着他,“只是让你先冷静一下。”
霍言小声嘀咕:“比起冷静一下,这更像是冰镇一下。”
江策瞥了他一眼,霍言立刻闭上了嘴,不再影响气氛。
“你是……灾祸之源。”威斯特费力盯住了霍言,他没有回答江策的问题,像是根本没有听见。
他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但一下子没有成功。
“是你把人变成怪物,是你……”
更多更多的藤蔓朝外生长,它们虽然懒洋洋的,没有之前在外面见到的那么昂扬的战意,但数量众多,看起来几乎要把他们淹没。
就算是二阶段异变者,这样的攻击也太胡来了!
“嘶——”谢战勋倒吸了口气,“他不要命了吧!”
上一个见到这么胡来使用能力的还是薇妮,然后她就死了。
“二阶段异变者是不是脑子都不太好使啊……”霍言往后退了两步,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顶在前面,又补充一句,“没有说桑妮妈咪不好的意思。”
他试着提议,“我跟他说我不是源头他能听得进去吗?”
谢战勋显然是个行动派:“你问我有什么用,你喊一嗓子试试?”
霍言立刻张嘴:“不是我——我只是个无辜的路人——”
一根藤蔓差点抽到他脸上,而后迅速被高温抽干水分,变成干枯焦黑的一截垂落在地。
霍言一缩脑袋,对江策诉苦:“他好没礼貌!”
江策:“……”
谢战勋抽了抽嘴角:“这也不怪人家,你这种说法他能信脑子才有点问题。”
“他的状况确实不对。”
江策拉着他们后退,暂且避开涌来的藤蔓,回避锋芒。
霍言偷偷揉了下眼睛,看向仿佛溺水般被藤蔓包裹的威斯特,他的目光依然紧紧盯着霍言。
霍言愣了一下,他在蔓延出去的未来里,找到了某种可能。
“他想杀了我们。”
“早看出来了!”谢战勋一脚踹开偷袭的藤蔓,抬起手炮开火清出一片区域,他扭头看向江策,“你就不能把它们全点了?”
“能。”江策掀了掀眼皮,语气也不客气,“还能直接把他点了,但他就死定了。”
谢战勋闭上了嘴——他没忘了他们是来找邱长正的,现在怎么看,最有可能知道一些消息的,就是和他同样失控的威斯特了。
江策没忽视霍言的话,低声问他:“你想说什么?”
“他不是想用藤蔓杀死我们。”霍言抬起头,指了指小洋楼顶端,“他要把我们困在这里,等着洋楼承受不住坍塌……”
“不管我们是被砸死,还是无法脱身被活活困死,这都是他的希望。”
“我去……”谢战勋手比脑子先动,抬起手炮对着天花板开了一炮,砸出的坑洞上方,屋顶已经逐渐出现了裂纹,呈现出天穹倾塌般的压迫感。
“真能压死人。”谢战勋扭头提醒,“先出去?”
有陶医生在,哪怕威斯特把这里团团围住,他们也有办法能够脱困。
他忍不住多看了霍言一眼,他原本觉得带上陶医生只是霍言联想到“潜入”,所以想当然带上了一把能开门的钥匙。
但现在看来,他似乎,确实大有用处……
霍言探出头,小声问江策:“江策?”
他盯着威斯特。
江策回过头:“你们先出去。”
霍言点点头,扭头往老谢那儿传话:“你们先出去。”
谢战勋把头一扭,吩咐其他人:“你们先出去!”
陶医生无言站在墙边,随时准备开门走人:“你们几个的‘你们’能不能先达成共识?”
谢战勋抢先开口:“我肯定……”
江策眉头一皱:“都出去。”
霍言立刻反驳:“我不!”
陶医生无言望着最顶层的天花板,提醒:“要塌了啊。”
他动手直接开了门,把其他队员带了出去,谢战勋正要犯倔,江策直接开口:“一会儿我们没出去,你就带人开挖。”
他看着几乎失去意识,仅凭执着,继续驱使藤蔓生长的维斯塔。
他已经没再控制对方的体温,但他的状态看起来依然很糟糕,他就像一根已经绷紧到极限的绳,想着勒死最后的敌人后再寻求解脱。
死亡似乎是他的动力,到了这会儿,对他而言,即使没法彻底杀死敌人,寻求自己的死亡,也是另一种解脱。
至少能让自己的死亡看起来有些意义。
霍言黏在他身后没有离开,江策也没再催促他——或许只有他留在这里,威斯特才不会在意离开的其他人。
“你也是灾祸。”江策没再用“异变者”的说法,他一步步走向威斯特,“但这里对待灾祸同样残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
威斯特眼珠动了动,他几乎也被整个埋进了藤蔓里,像个半截入土的半身像。
“我记得……自己的职责。”威斯特不太灵活地回答,他目光晃了晃,“灾祸,会失控引发灾难。”
“如果不是医生,让我偶尔能保持清醒,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杀死除灾祸之外的其他人。”
“发狂一般使用能力让人觉得格外畅快,但克制总是让人心生烦躁。”
他甚至笑了笑,“但我也到极限了。”
“幸好,在最后,你来了。”
他看着霍言,比起饱含恨意的诅咒或威胁,这更像声音沙哑的哀求,“跟我一起堕入地狱吧,我们用死亡赎罪,然后,让一切结束吧。”
“死在这里吧。”
江策用力握了下霍言的手,他回答:“会结束的。”
“我也记得我的职责。”
威斯特目光微转,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内心。
江策没有躲避,问他:“医生是邱长正吗?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