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赠送建木的行为,感觉有点突兀,上一刻还差点要跟轩辕不器生死斗。
但是在场的真尊,却都能理解这种心态,这才是真正的托付!
建木好归好,但是幻海老了,为宝物找一个可以信赖的传人,实在是太应该了。
不管任何势力,家族也好宗门也罢,薪火传续都是非常重要的。
一旦所托非人,轻则空耗资源,重则传承断绝,是必须慎之又慎。
以颐玦所体现出来的资质和潜力,有好东西不留给她,还能托付给谁?
颐玦也能反映过来这个道理——事实上她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是幻海的示好,还是让她有点懵,“前辈,你这宝物我不能……”
“不用推辞了,”幻海一摆手,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这点面子都不给我,你这是……怀疑我还要阻碍两道合一吗?”
话说到这个程度,就由不得她不收了,明明事态已经接**息,还能再把事情往砸里搞?
但是这玩意儿,就真的烫手,颐玦也不喜欢欠人情。
于是她决定,“那这样吧,我抹杀他之前,前辈你跟他说两句好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就减轻了一点封镇的手段,“原柘老贼,交待遗言吧。”
原柘在封镇之中,六识被封锁,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猛地可以收到外面的信息了,他用微弱的神识发问,“你什么时候修成的束气成罡?”
合着他终于反应过来了,那大量的雷法符宝,根本就是出自颐玦之手。
首先,颐玦是出自太虚门;其次,那一声轻叱,显然就是束气成罡在发动。
要不说这个人实在是见多识广,哪怕是他的对手,也不得不承认他经验的丰富。
但是颐玦也不惯他毛病,哪怕对方马上就要被抹杀了。
她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练成的,需要向你汇报吗?”
“果然是早有准备啊,”原柘惨笑一声,“如此地处心积虑,我输得……不冤!”
颐玦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厮说的是什么。
——我有意对外隐瞒自己家会束气成罡,好打你一个冷不防?
你真是想多了,她都懒得去解释。
但是想一想这家伙一直自以为是得很,她就觉得在他临死之前,打击他一下也不错。
所以她轻笑一声,“你也就这点蝇营狗苟的心思了,我不用它,纯粹是觉得这术法丑!”
“哈,”轻瑶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盼兮真尊都笑了起来,“呵呵。”
这种理由,也只有坤修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微妙了。
原柘却是气得差点吐出血来,“因为丑?”
“确实是因为丑,”颐玦朗声回答,“今天我没怎么用灵植道的法门,这才叫藏拙!”
没错,我不是不懂藏拙,下一步要统合两道,众目睽睽之下,藏拙很有必要。
但是你想的那些,不在我的考虑之内,所以啊,你就是自作聪明!
原柘闻言默然,这个回答,对他的自信心,还真是个不小的打击。
我以为自己很重要,不成想,根本就不在对方的提防范围内!
然后他才发现了幻海真君,“幻海祖师爷,您来了?我现在……唉,让您失望了。”
“也无所谓失望不失望,”幻海淡淡地表示,“两道只要能统合,那倒是好事。”
他是真心希望两道合一的,只不过灵植道为主……遗憾多少有一点。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有一点点低落,“倒是你,我救不出来,唉,实在惭愧。”
“救不救我无所谓,”原柘不以为然地回答。
他对此看得很开,“我这辈子也值了,杀人者,人恒杀之,天道还是公平的。”
不过,他也有遗憾的地方,“可恨这颐玦赢我,用的都是别家的手段,想到这个,心里难免有点不甘……这样的后辈,怎么能引导灵农道重现辉煌?”
他输了可以认,丢了性命也无妨,但是对颐玦的领导能力,他依旧表示不看好。
“你这个……格局就不太够了,”听到这话,连幻海都有点忍不住了。
他行事固然重情义,但也讲道理,哪怕他刚才胡搅蛮缠,但起码也能自圆其说。
他对原柘的担当,就有一点失望,“颐玦都已经说了,不想当众使用本脉手段……”
“明明是老成持重之举,你怎么就不愿意承认呢?你的心胸,让我有点失望。”
“祖师爷责怪得是,”原柘此人凶名在外,但他有一个好处,是他的仇家都承认的,那就是在尊师重道和友爱同门上,他做得非常到位。
像他对灵植道弟子下狠手,其实也可以视为,他是真的想发扬壮大灵木道。
所以幻海一发话,他立马就认错,“我的格局,确实有点不够,只懂得打打杀杀。”
然而,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他忍不住感叹一句,“不过,我也就任性最后一次了。”
幻海默然,过了一阵才问一句,“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吗?”
“没有了,我已经提前安排完了,”原柘幽幽地回答,“可惜……未见两道合一的盛况!”
他也心心念念两道合一,只不过不想让灵植道主导就是了。
现在死到临头了,他也不纠结谁主导了,只想着盛况——关键是纠结也没用不是?
颐玦却是不认为,他这算幡然醒悟,此獠手上沾染的同门鲜血实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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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冷冷地表示,“盛况肯定是有,但是在那之前,我会好好地整顿灵木道一场!”
幻海闻言,忍不住看她一眼,“整顿是必要的,但是在一个将死之人面前说这些……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才做了多少,就算过了?”颐玦毫不示弱地看着幻海,“前辈不知道他往日的行事?”
“呵呵,”远处的原皓笑了起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合该有此报应!”
他的身体多少恢复了一些,眼睛也亮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幻海。
无非就是个真君而已,他估摸自己还能活个二百岁左右,惹得他恼了,不介意再用一次“岁月”,就算死,也要拼掉对方二十来年寿命。
幻海这出名的强真君被他盯上,都忍不住心里有点发毛——不至于连我也恨上吧?
他不会在意一个垂死的真尊,这真尊就算是悍不畏死,最多也只会让他感觉难缠。
可是岁月这神通……就尼玛太不讲理了,想到这神通的恐怖,连他都头皮发麻。
不过想一想这终究是自家人,他心里又有点欣慰,灵植道……还是培养出了一些好弟子。
然后他就又想到,颐玦这执着于仇恨的心态,对未来的灵农道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没有一个强横而且护短的大能罩着,想震慑住别家势力,也不是很容易。
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这两位体现出的凶残,针对的全是一脉传承的修者。
反正幻海的心情平和了很多,没有再跟颐玦计较,“原柘,确定没有其他事了?”
“我想起来了!”原柘还真想起了其他事,“此次出战,我对后事安排的不严谨……”
不严谨是他遮蔽脸面的说法,他是真不认为自己会输。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做好了自己落败后的安排——未虑胜先虑败,这很正常。
这些安排里,就包括让理念相同的几系修者,心平气和地接受结果:什么结果都认。
当时有修者不服气,还让他呵斥了一顿:愿赌服输,咱们赢得起也输得起!
就他个人的感觉来说,这样的安排已经算负责了,输了不捣蛋,接受灵植道整顿。
但是听到颐玦的话,他明显地感觉到:她会拉清单,灵木门下面临的会是大清洗。
那些主战派的家伙,都未必会老实接受整顿,面对血腥的清洗……岂不是会很惨?
想到这个,他真的着急了……他杀别人是一种感觉,别人杀自家人,又是一种感觉。
原柘也不是狠不下心的人,主战派被清洗掉半成甚至一成的话,他心里能够接受。
这是正常的损耗,两道合并为一,一个人都不死,那是不可能的,少死一点就好。
有些主战的家伙,比他还极端,他在场能镇得住,不在场的话……估计很难幸免。
他担心的是,颐玦对主战派的痛恨异常明显,追责往年的事情应该是一定的,而且看起来,她不介意将打击面扩大化。
想到灵木门下弟子的人头会滚滚落地,原柘实在于心不忍。
于是他祈求幻海真君,能不能帮着看顾一下“可能情绪失控”的弟子,实在不行的话……您亲手诛杀也算,不要让灵木道看了笑话去。
“担心我们看笑话?”颐玦冷哼一声,以她的聪明,当然能听出里面的隐含的意思。
所以她冷冷地一笑,“是担心我搞诬陷,玩株连吧?”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诬陷不好说,株连是一定的,我希望你能够死不瞑目!”
幻海听得有点愕然,“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杀性这么重?”
“都是他逼的,”颐玦冷冷地回答,“他挑起死战,不就是想杀两名灵植真尊吗?”
“尤其是,他最想杀的是我啊……不把灵木道杀个血流成河,我对不起他这份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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