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门丁瞬间失神。
而后,便有人迎面朝他撞来。
啪……
对方没有动手。
只是胳膊直接与门丁的胳膊撞击。
这门丁这才感受到杀气背后的力量。
对方的身子,就如一座小山一般,哪怕没有故意用上劲道,似这等平日里面有菜色的门丁,顿觉自己的胳膊一麻,而后整个人被撞开,连续打了几个趔趄,这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起初还只是觉得被重力撞击了一下,等他堪堪站稳了,额上的冷汗便如黄豆一般的冒出来。
却是发现自己的胳膊,已是脱臼了。
等这门丁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
这时,便见川流不息的军校生员,已是火速入城。
守备此时已感到事关重大,毕竟这事儿……绝不是小事,作为守备,放任何人随意入城,都是天大的事。
只是,当看到这齐刷刷的雪亮刺刀,还有这些如狼似虎一般的生员,这守备竟在顷刻之间,怂了。
晚一点死,总比现在就死要强。
此时,这里弥漫的可是漫天杀气。
紧接着,长街上,各队的生员分头并进,朝着方才枪声的方向直扑过去。
生员们可不是讲规矩和道理的人。
他们只认两样东西,其一是皇帝,其二是恩师。
其余所谓的规矩,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
起了枪声,就极有可能是陛下或者是恩师遇到了危险。
这个时候,谁还跟你客气。
是以,教导官的命令乃是格杀勿论,谁挡着立即就处死。
哒哒哒哒……
数不清的皮靴子,在这京城的青石板上敲打。
这骤然生出的靴声,顿时给了街道上的军民百姓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紧接着,他们看到一个个人影疾奔向前,间或有竹哨吹出的口令。
于是……沿途的百姓,纷纷避让。
只是……有不少百姓……猛地看到这些人,而后生出了一丝丝的疑窦。
这是……
东林军!
不错……天下除了东林军,还有谁是这般?
即便是脱去了他们的军服,还有他们的步枪和刺刀。
这种气势,是其他人无法取代的。
东林军……
有人不禁骇然起来。
这东林军,不是已在关外全军覆没了吗?
为此……新县那边,不少生员的亲属还家家戴孝呢!
可如今,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们。
反而沿途的许多百姓,没有感到恐惧。
即便是天子脚下,军马入城,其实都容易带来恐慌的。
毕竟官军这种突然入城,往往伴随的,可能是军纪涣散所带来的种种问题。
虽不至其他地方那般,直接烧杀劫掠,却也令百姓们觉得害怕。
可当大家辨认出当真是东林军,见他们一个个上了刺刀,杀气腾腾,竟没有丝毫的恐惧。
反而许多人都从家里探出了脑袋来,一个个好奇地打量起来。
…………
钟鼓楼。
这里已是乱成了一团。
那都头倒在血泊里。
读书人先是吓得腿软。
而后……便是滔天的愤怒。
厂卫们也已吓坏了,纷纷拔刀,此时已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了!
不过这毕竟是都头,杀官却是铁板钉钉的事。
那刘中砥心头一颤,万万没想到自己遇到的,竟是悍匪。
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张静一却已走到了天启皇帝的面前,和天启皇帝默契地对了一个眼神。
此时,天启皇帝憋红着脸,面上依旧带着难掩的怒意。
“你杀了人……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是流寇!”刘中砥起初觉得恐惧,可见许多的厂卫开始团团围来。
虽然这些厂卫,本是他控诉的对方。
可现在……见到了他们,刘中砥反而安心了不少。
尤其是不少厂卫已经拔刀,更让刘中砥定下了心神。
此时众目睽睽,他不能示弱,如若不然,便是斯文扫地,风骨尽失。
所以……他的腰杆子,又挺直了起来。
于是他稳步上前,大喝道:“难怪方才你这般,原来竟是个贼,老夫人等,仗义死节,便在今日!你们不是喜欢逞凶吗?那么不妨,便将老夫杀了。”
他大义凛然的样子,又向前踱了几步,厉声道:“我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尔等贼子,又能奈何,读书人是杀不尽,也杀不绝的!”
他的这一番话,顿时让不少读书人都振作了精神。
其实方才说不慌,那是骗人的。
尤其是不少养尊处优的人,第一次看到了尸首。
可现在,在刘中砥的带动之下,便有人也冲上前道:“来,杀我吧。”
又有人道:“杀我!”
那混在人群之中的张文,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半途遇到的两个青年人,竟是这般。
此时,他知道时机来了,便也排众而出,昂着头道:“我与乱臣贼子不共戴天,势不两立。你们这些鹰犬,不是要逞凶吗?阉党余孽,张党竖子,你们败亡,只在今日,尔等竟还冥顽不宁,来……有本事,就杀了学生。”
好不容易,厂卫们将天启皇帝和张静一围住了。
却见读书人们纷纷奔涌上前,这厂卫的脑子都不禁糊涂了。
读书人骂这二人乃是魏公公的鹰犬。
这二人,却又杀了顺天府的都头。
他妈的,那我们到底是哪一边的?
只是他们显然害怕惹事,怕事态继续扩大,却又见张静一身上带着凶器,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他们也看不懂,只晓得对着人,啪的一下,那都头便死的不能再死了,因而,也不敢贸然挺着刀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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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读书人,又在捣乱,更让他们头皮发麻。
外围的看客们惊魂未定,不过现在……却慢慢地安下了心,虽然觉得这里危险,可是……这里真的很热闹啊,一时舍不得离去,又停住脚步,个个聚精会神地看着。
此时,张静一瞪大着眼睛,大喝道:“谁他妈的再过来一趟试试看!”
这番话,分明是恫吓。
可是……
读书人最不怕的就是恫吓。
特别是这个时候,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意识到,表现风骨的时候到了。
毕竟天启皇帝和张静一又不是李自成和建奴人。
刘中砥想明白了细节,觉得这二人,可能就是魏忠贤派来捣乱的。
既然如此,他们敢动手杀了都头,有魏忠贤在,当然能够摆平。
可自己的身份不同。
自己乃是衍圣公的女婿。
而且背后还有这么多有功名的读书人。
这等超然的身份,莫说是他们,就算是魏忠贤亲自来,只怕也不敢妄杀。
所以他底气十足起来。
于是毫不犹豫地跨前一步,凛然无惧的样子,厉声道:“我等若是怕死,今日怎会来此?尔两个小贼,到了如今,还敢张狂,好的很,我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胡乱杀人……”
说罢,他一步步上前,步步紧逼,气势汹汹地道:“来啊,今日若是有胆,便该更张狂一些!”
张静一觉得事态有些难以控制了。
而天启皇帝表明了身份,居然也无人相信。
知道这个时候,是断然不能退缩的,如若不然,他和天启皇帝都会有性命之危。
于是,张静一怒了。
他脸一绷,眼睛瞪大,一脸狰狞,而后抬着火枪,指着刘中砥,冷声道:“草泥马,你有胆再上前一步。”
刘中砥深吸一口气,又上前一步,口里道:“小贼……”
就在此时。
啪……
火枪喷出了焰火。
这一枪响,刘中砥先是发懵。
而后,他发出一个声音:“哎呀!”
随后,他面容痛苦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胳膊。
却见他的胳膊上,已是鲜血如注。
只骤然之间,痛感弥漫了全身。
随即,刘中砥整个人瘫下。
口里发出了哀嚎:“啊呀,啊呀,啊呀……”
所有人都懵了。
不过这一次的枪响,却没有引发太大的混乱。
只是大家心里却很震惊。
这是真狠。
刘中砥可是衍圣公之婿,是举人。
而且素有名望。
刘中砥此时,开始在地上打滚。
整个胳膊,一个巨大的创口出现。
那子弹没有穿透出来,而是卡在了骨缝之间。
鲜血已将他的儒衫染红了。
他继续哀嚎:“啊呀,啊呀……啊呀……你们……你们安敢杀我……”
后头的读书人,吓得脸色惨然,而后有人开始连连后退。
可是……他们嘴上却不能服输。
“贼子杀人了。”
“大家不要怕,他们难道敢将我们全杀了。”
“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阉贼,我与你不共戴天。”
声音此起彼伏,却一时无人上前搀扶刘中砥。
刘中砥已成了血葫芦,毕竟这手枪的射程虽然不远,可若是抵近射击,因为枪膛中有膛线,一旦进入创口,告诉旋转的子弹,便会形成极大的创口。
此时,刘中砥的胳膊创口,已有小半个巴掌这般大,很快,他不断失血,便已觉得自己的胳膊不是自己的了。
他痛到了极点,也恨到了极点,便口里大呼:“啊呀,啊呀,啊呀呀,你们……你们这些狗鹰犬,见有人逞凶,为何还不拿人……”
这话……显然是骂向那些厂卫的。
校尉和緹骑们:“……”
…………
今天有点不舒服,吃了药才好了一点,第一章送到,依旧还是五更,所以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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