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还是站在城墙上以类似俯视角度去看。
这让赵隶学到……或者说懂了不少事情。
士卒跟将领的联系至关重要。
好几次赵隶都发现,局部败退或胜利,都跟临阵前线指挥的低阶军官、头目的生死存在巨大关系。
往往这边砍了你的一个将校,就能顺势占住你这几片营地。
而且即使是这般短兵接刃的战斗,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触到敌人。
这时候,后方的人是无头苍蝇还是有序准备,那也很重要。
轮换交替攻守,号令传递执行,必死之时的无畏,大胆前进时的细心……
“两个时辰了。”
赵正康有些看不下去,战场之上简直是惨不忍睹,“双方加起来死伤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现在折损在逐步降低,也预示着到了比拼耐力意念的时候。”
“不,至多再有一个时辰,若是战局还没有转机,大梁山就要败了。”
赵隶按着城头,沙哑道:“只看一点,方春阳所部轮换头卒皆是休养许久,大部分都没有接战过。而大梁山这边,即便是刚换上去的人,也大都经历过至少一次战斗。
以逸待劳,以精战疲,按照这个接战轮换频率,大梁山怕是只能撑一个时辰。”
“啊?”
鼻青脸肿的谷汉一脸惶恐,“那该如何是好,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我说了,是战局没有转机,大梁山会败。”
赵隶可那些西边,眯眼道:“你们看那边。”
谷汉踮起脚去看,只见西边大地目极之处,一道黑线翻涌而至。
不用多想,正是大梁山在梓州、宁州的人马。
他们的战场不在军营内。
因为还没等他们靠近,便有兵马列阵而出,挡在其前。
景云龙跟牛雄关定海所在的战情一下子的大极大缓解。
到了目前为止,战场也被分割为三部分。
第一,景云龙所在之军营东部。
第二,牛雄、关定海所在之军营北栏。
第三,便是军营之西的外地。
战争越打下去,其实厮杀声会越来越小。
因为战场上还活着的人,都会选择尽可能的保留气力,去将所有的劲用在手脚刀兵之上。
而随着西边大岭山援军抵达,那原本沉寂的战场,也再次响起阵阵嘶吼冲杀。
“大哥!俺们来了!”
“杀啊!”
“崽子们,冲啊!”
听着这些声响,远处城墙上的赵隶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同时轻声道:“媳妇,松手吧,再握下去我的手就废了。”
景陌雪松开手,只见赵隶手腕一片青紫淤痕。
“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她眼神带着几丝哀求。
“不行。”
赵隶依旧很果断的拒绝,“还不到时候。”
“那什么是时候?”
“姑爷,没让你出城,俺们弟兄去也不行?”
何止是景陌雪,四周大梁山的人早已经安耐不住。
赵隶扭头,肃声道:“那好,我问你们,出城以后攻敌何处?又先援救何处?就凭你们这些人,是能帮龙叔一举攻到方春阳大帐所在,还是能帮九叔、十三叔他们攻进军营墙寨?还会说能一举灭掉西边的人马?
几千人,撒进这战场起眼吗?
既然无用,为何不再等等?
外面的弟兄鏖战许久,可难道那些叛军就生龙活虎了?此时我们又添援军,足矣提升士气,蹉跎敌军。
只要再等下,等到敌军彻底怠惫露出破绽,按时候你们再一股劲的冲出去,才有用。
懂吗?”
四周汉子闻此,纷纷捏着拳头,低头不语。
“可就这么干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啊。”
“大哥们都在厮杀,偏让俺们在这……”
“难受的很。”
见此,赵隶缓和语气安抚一阵,这才劝住他们。
随即看向绷着小脸的景陌雪,“乖,再等等。”
没有去看他,景陌雪就这么望着远处战场,抿着嘴一言不发。
……
松州城下,早已经没了困城之兵。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郑瑾年仍没有下令让百姓出城,只是不断往外派斥候探马,探寻消息。
同时也在着手恢复与江南道各州县官吏们联系。
“郑帅,叛军所有人马都在围困隆州城,卑下怕大帅万一不测……”
吕泰看着埋首桌案各种书信之间的郑瑾年,叹气道:“便是不忧虑大帅个人安危,可若是叛军重得粮草补给,战事怕有反复啊。”
“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增兵南下,解隆州城之危?”
没有抬头,郑瑾年没有停止看信的动作,“不可能,第一还不到时候,第二,我们也没有增兵的实力。”
“怎么会没有实力?”
吕泰皱眉道:“此刻您一声令下,聚江南道之兵前来,那松州城外至少也有数万军士。便是取其精锐也……”
“精锐?”
将手中信件扔下,郑瑾年抬头直视他道:“这二道有可称精锐的士卒吗?若无城墙庇佑,野外遭遇叛军所部是什么后果,你不懂吗?”
说着,他起身拍了拍吕泰的肩头,“粮草不必忧虑,便是退一步说,隆州这几座城池真的到了要被破门的地步,那他们也会一把火将城内粮食烧个干净。我知道你是在担心国舅,但你要知道,我们没有驰援之力。
胡乱南下,只会给叛军找到扭转战局的机会。”
“唉……”
长叹一声,吕泰摇头苦笑道:“哪里听说过这样打仗的,大帅不在本部军中,而在其他人马里去打仗。”
“是啊……”
郑瑾年亦是长叹一声,看着屋外的树木喟叹道:“如今之局面,亘古未闻。两大节度使谋反,逼的朝廷几欲沦丧……对了,派你鹰羽卫在江南道打探的事,有眉目了吗?”
“到是有所发现。”
吕泰拧眉道:“可再进一步追查,便只能查出来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那就不要打草惊蛇,暂时能查到的人也不要去动。放长线钓大鱼。”
“明白。”
“还有,办事的鹰羽务必都是从长安出来且知根知底的,鹰羽卫江南道镇守府的人,一个也不能用,更不能让他们知道。”
“这……有必要吗?”
“听令就是。”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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