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关。
守将宋天豪手捧圣旨,当着所有麾下士卒的面,哭的宛若孩提。
他面前更是摆放着从长安送来的数箱赏赐。
“臣守关不利,致使陛下陷入险境。此万死不足赎其罪!”
“陛下不以臣失职降罪,反倒赏我,羞煞臣也。”
“陛下仁德至圣,何罪之有?何罪之有?”
红着眼,他转身看向麾下士卒,“这乐山关,让旁人替咱们夺回来一次,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全军听令,若顾淮直再来,我军自本将以下,敢有后撤一步者,立斩!
关在人在,关失人亡!”
乐山关种将校纷纷拱手应诺。
“遵令!”
其实也是他倒霉,顾淮直麾下跟突厥并为一处,兵锋何其之盛?
若是选了其他的关隘,也不一定能守住。
本来,他心里还是有点委屈怨念,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够好了。
可现在这道圣旨,令他这些念头彻底烟消云散。
还能怎么说?
拼死守关吧。
人家皇帝都说打不过你走吧,别祸害百姓就行,人家自己在长安等死。
难道他这个唐将真敢做?真敢应?
……
牛角关。
李良日夜甲胄不卸,不断巡视关内一切。
他这几日其实在想一个问题,如果那次顾淮直发动的奔袭冲的是他这牛角关,那自己能挡住吗?
答案是,挡不住。
最多也就比那乐山关强一点,能守个一日半日。
若是这一日半日的时间里,后方等候准备驰援的援军来的不及时,哪怕是牛角关就完了。
这不能说他无能。
朝廷定下来策略,是在关北关西划出一条长长的战线,用来御敌。
可这长长的战线之上,难道到处都是重镇关隘?
像他跟宋天豪所镇守的地方,本就放不了多少人,地势也没那么险要。
所以,这策略在他看来,不妥。
只守不攻,太保守,太被动。
人家顾淮直只要合兵一处,随便选哪不能南下?
上次的确是被打退回去,那是因为各卫将士拼命,配合还算默契。
可下次万一出了什么闪失,打不退顾淮直或是围不住呢?
站在关隘墙头,李良眼神复杂且忧愁。
“将军,用些饭食吧。”
有副将端着盘子走来。
李良随手接过吃了几口,叹息道:“战线如此之广,筹备军令却还要从长安发出。太耽误事了,还没定下北路大元帅吗?”
“正要跟您说这事,属下听一个在长安当官的同乡说起过。”
副将苦笑道:“朝里有资格出任的,没本事,也没气魄,都称病了。其他想出任的,却是没资格,没威望。
刚刚也接到了军报,说是朝廷决定,暂不设北路大元帅,选六位大都督分镇。”
“不妥。”
李良皱眉放下饭食,“此战线本就难挡敌军兵锋,若六位大都督稍有分歧或是配合不当,那顾淮直二次南下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除非……”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直身望向北边喃喃道:“自己真是被朝廷的战略给遮了眼,如此简单的法子竟没有想到。”
“将军有计策?”
“快去纸笔来,本将要上禀军情。”
李良激动道:“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看不透。”
“将军有什么法子?”
“主动出兵,以攻代守!”
李良兴奋道:“顾淮直之所以敢横行无忌,无非是看我军皆成守势。偌他境内有我军人马,不需要太多,只要精骑能战者五千,他就绝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南下。”
闻此,副将面露苦涩道:“此法其实有人提过。”
“什么?”
李良一愣,旋即喃喃顿首,“也对,这么简单的法子不可能没人想起。结果呢?”
“将军也说了,五千精骑足矣。可如今放眼望去,我们能称为精锐能战的骑军,也不过堪堪一万。”
“那为何没动静,是朝廷下不定决心,怕折了这些人马。”
“听人说,应当是有这层顾虑。但更重要的事,没人敢领这个差事。许多人守在关里都胆颤心惊,日夜祈祷顾淮直别攻他那里,难道还指望其率兵出关吗?北地骑军多么凶悍,您又不是不知道。
不少人,都胆颤了。”
“哼!无人去我去,等我们这边的大都督抵达后通报与我。”
“这……喏。”
……
不提前线如何,随着圣旨传示各地,引起的动静更是不同凡响。
要说那些个大臣也都是人精,写出来的东西是字字往人心窝里戳。
“天倾国危,百姓何辜?地裂家亡,百姓何苦?”
“朕一人若能换天下安宁,又何惜此身?”
“减税降赋之策尚未遍及天下,增科之举亦实行。有心治国,无力回天。”
“……”
总之是将李泾说的要多仁善有多仁善,要多心痛有多心痛。
姿态亦是低的不行。
这道诏书中,有对将军士卒们说的话,有对大臣官吏们说的话,更有对百姓士绅们说的。
全都是以李泾的角度阐述。
就像是皇帝拉着你的手,哭诉自己多么多么不容易,多想对你好可却没来得及办事就遇到了这事。
在最后还提了句,若有义士欲挽天倾而从军者,必优赏厚赐。
伴随着这道诏书下达的,还有两道旨意。
其一,各军府南下北上,勤王抗逆。
其二,募兵扩军,粮饷自今日起一月一算。
大唐几百年,咱不说十个百个人里面,就是千个万个人里面,只要有一个看到这诏书有触动,那汇聚起来就是一股巨力。
很快,南北大震动带来的人心惶惶消散大半。
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数军府卫所挤满前来募兵的人。
皇帝这个身份,有时候想办事就是容易许多。
一道罪己诏,用以退为进的方法,就让各地响应者无数。
这就是大义名份。
看上去很美好,也很有用,但这些在短时间内,还是不能对局势造成彻底的反转。
即使这些响应的声音再大,响应的人再多,还得看沙场胜负。
而且,响应的人有,难道包藏祸心的人就没有吗?
想让这天下更乱一点的人,就没有?
所以说,这到底是浑水将明的前兆,还是仅一瓢清水浇下的假象,都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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