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不见悠悠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移到一间向阳卧房的雕花木床上。
也许是深秋的缘故,纵使窗外阳光焦灼,仍是压不住卧房里的暗潜寒意。
入眼处,深褐的土顶,离地约为两人高的模样。或许是长年累月烟熏火烤的缘故,色泽斑驳深浅不一之余,还有如同蜘蛛网般的裂缝,真难以令人相信它的稳固程度。
心中下意思地一虚之下,归不见就挣扎着要起床。
“少、少爷。你……您醒来了。”一个略有结巴的憨厚声音,适时地在床尾响起。
随之,一位肤呈土陶色的少年,挟着两个酒窝,揉着眼眶,一脸惊喜地闯入归不见的眼帘。
少,少爷?我不是魂祖么?难道成宗做祖的……乍就降段成少爷了?
“少,少爷。您想吃什么东西?要知道,族长爷爷把您送到我这窑洞,已经有三、三天了。永生天可可鉴,您终于醒来了了。”
“哦,对,对对。族长爷爷早、早就吩咐过了。您一醒来,就,就喂、喂什么,什么的来着?”
“喂、喂,什么、什么地来着?”
“您,瞧瞧,小兔子,一着着急,就就想不起起来是要喂、喂什么的了。是喂喂喂……”
“要要不,哦呸!要不你唱吧。”归不见心中没有来由地想起结巴会唱歌这梗。
“对,对的,是,是的!我我一唱歌歌就不结结巴了。”
“唷——呀依嘿嘿!若是、若是少爷郞醒来了喽喂。熬好的粥——哦,对!对了,了。是给你、你粥吃吃。老老族长爷爷说过,少爷您几几天不粘粘水米,唯粥粥最最好!”
归不见平生最是讨厌吃粥!尤其是看到眼前这位小结巴,一脸灰土色的模样,还没有看到粥,就自倒了胃口。
奈何有心杀贼,却是无力回天,醒过神来的身体,正是在强力地扭着胃袋——饿,饿极了!
偏还是自己仅能想想,动动口而已,却是虚软无力,连从躺着挣成坐着,都成了奢望。
因此,心里面逐渐起了些吃点粥也是好的,这样才有力气,谋求其它。
只不过看到眼前这小子,只说了喂粥给自己吃,却是半点行动全无,仅是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
??归不见攒紧双眉,勉力地摇了一下头后,愠声道:“快去拿粥来啊!”
“拿粥,拿粥!好的,好的!少爷您不发发话,小兔子,却是,却是……”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废话,难道没有看,看到本本少爷饿饿得慌吗?”归不见虽然受小结巴的影响,说话间不够流畅,更多的却是气虚,无法顺利说完整一句话。
小结巴见少爷发怒了,有些心虚地一个后仰纵弹——旋即,又自猛地省悟现在处身的是自家的窑洞,因高度所限,容不得放肆。就慌乱地强扭身体,差不多反扭成270度,鼻尖儿险险地擦过洞顶,拧腰发力,后折成几近直角地倒插向下,然后瞬间侧扭腰身,翻转身体,轻飘飘地落到可以称之为厨房的洞门前,推开不知什么科目的硕大树叶做的房门,纵身入内。
很快,小结巴就端着一个尚还冒着些许热气的褐色土陶碗,急急走了出来。
“少、少爷,粥、粥粥还是还是热……”
“你结……能不能少踏妈……还不还不……”归不见说到这里,就觉得脑瓜子里面一阵阵空虚,气儿也觉得很不顺畅了。
小结巴见状,脚忙手乱地把粥碗放到床边木椅上,极是细心地边用左手边抚归不见的胸口,给他顺气;边用右手挟持他的肋窝,轻缓地把他从絮被里拖将出来,扶坐靠在床头墙壁。
然后再用左手轻挡在归不见的胸前,不让他倾倒后,右手快而准地端起粥碗,破天荒地没有结巴地温声道:“少爷,请喝粥。”
归不见看到离自己半尺左右的粥碗,又急又气地虚声道:“怎么、吃——”
“哦哦,少爷张,张口。张口就能吃的。”小结巴见归不见一副生无可恋丧气的模样,惶急得脸色成深紫色了:“张、张口啊啊!”
没有勺子,粥碗还离嘴这么远,哪怕是自己身强体壮的时候,也是吸不到粥的!
归不见沮丧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眼,认命地张开了口——
旋即,就觉到了一小团粥充进了口中,出自本能地咽了下去。
很烂、很香、很——如同小时候,在外面野了半天,回到家中,喝着妈妈熬的粥那般,极是好吃!
这粥——
有奇怪!
它、它们竟然,如同一条细线般地,源源不断地流入口中!
竟然、竟然真的,真如同小结巴所述,只要张口就能吃——喝到!
怎么办到的?
顾不得回味口中粥的滋味,默察胃中因有食物填充后的欢欣,睁开双眼一瞧,就自呆住了——
灰不拉几的褐色土陶碗中粥,似是有了生命,各自井然有序地排队枪毙——哦,不对!排成线地飞身而起,直奔向自己的口中!
懵逼了一会儿的归不见,才约略地回过一下神:这,不再是自己原来的世界,是一个有着神魔、妖鬼、仙佛、求生存,问鼎长生的世界。那么,让碗中的粥,自动飞向口中,就自然成了日常——连显摆式的小伎俩都算不上。
因小见大!
想起已经消散了的老爷爷,身无半点仙技、仙力、元气啥等与修仙相关的能力与知识伴……想到那群位称自己为魂祖的、脑后插鸟毛的大汉,以及算得上是自己便宜父亲的族长,均似是舍弃了自己,避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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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不见心无着落般地慌乱起来,脸上也不由泛起了忧色——
身处异界、陌地,前路未卜!
小结巴虽然结舌,有些憨厚,人却是极为内秀。不然,也不会被魂族长老及族长同时认可,成为归不见的服侍人。
毕竟,归不见或真是魂祖归来之魂;或仍是天魔一族亿万年难得一见的身生后代!
“少、少爷、爷。长、长老和、和……”
“是长老们与族长留下了些关于我的话吧?”被粥温暖了胃的归不见,终是恢复了些许力气,眼见这位小结巴似是在宽慰自己,心头不由一暖,但却是不待见口吃,便为他释全话题。
“是、是极……”
“等等,你先不要说,让我总结一下,如果我说错了,你再补述。不然,我会央、命人替换你!”归不见迅速打断了小结巴的回应:“他们,应是给你留下了话。原话,我可能说不了,但总的意思是,说我因病……还是一些其它缘故,使得我失去——嗯,总之,以前的一些事儿,都全不记得了。是的吗?”
“是、是——”
归不见抬手指着小结巴道:“你不要发挥话题,只要我说对了,只应是就可以了。”
小结巴有些惶恐地迅速用左手捂住了嘴巴,象是害怕极了归不见发火的模样。只不过,滴溜溜乱转的、黑白分明的眼神,一丝不藏地出卖了他的内心——有些不信中夹着急需要多讲废话的意向。
“如果日后,我恢复了记忆,就会自动成为族中大人物。然后,你这位贴身照顾我的小兔子,也会鸡犬升天。对不对?”
“是——”小结巴想要接着发挥,然后迅速记起了眼前这位少爷的警告,再次用力地捂住了嘴巴。
“你也不要这么紧张。放心,你少爷我,还是极讲道理的。只要你改掉这个结巴爱讲这个毛病,还是允许你在适当的时候,讲讲你的心声,发表你的主见与看法的。”
毕竟,就眼前情况看来,自己要和眼前这位小结巴,共同生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释放一些善意,有助于以后生活的美满——
我——呸!
有默契?
有灵犀?
算了!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让他这位给自己在这个世界顺畅生活的引路人,能够和平、平……嗯,有温暖地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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